001:
鎮(zhèn)遠(yuǎn)將軍傅璟凜大破燕回十萬敵軍,凱旋歸來,朝野上下無不歡慶。
除卻將軍府一方宅院。
孟憶紓提起筆,又放下,道:“外面怎么這么熱鬧?”
“姑娘,今天是將軍班師回朝的日子,街上的百姓都在迎接呢!”翠竹在一旁提醒道。
孟憶紓冷笑道:“是嗎?的確該普天同慶!”
“姑娘,又想祭酒了嗎?”翠竹小心翼翼地開口。
八年前,定遠(yuǎn)侯次子林嘯與燕回交戰(zhàn),不幸兵敗,傳到朝中,竟是說林嘯叛國。孟憶紓的父親孟仁任國子監(jiān)祭酒,為林嘯辯解,怎奈帝心多疑,認(rèn)定其與林嘯暗中勾結(jié),震怒之下將孟仁處以斬刑,男眷充軍,女眷入宮充作奴婢。
“我不配想他!父親一生光明磊落,若是知道我為了躲避災(zāi)禍,嫁作他人,必定要狠狠責(zé)罵我!”孟憶紓破口大罵。
翠竹搖搖頭:“姑娘何須怪自己!這都是......情況所迫?!?p> 只聽啪的一聲,孟憶紓的臉上留下紅印。
“姑娘何苦作踐自己!祭酒在九泉之下也不會安心的!”翠竹淚眼汪汪。
自嫁入府中,孟憶紓沒有一日快活過。
傅英別得了空,來府中看望孟憶紓。
瞧見孟憶紓臉上的紅印,大驚:“孟姐姐,你要是有氣就撒出來,別這樣作踐自己?!?p> 傅英別和哥哥傅璟凜因是伯安侯第一任夫人柳冉所生,柳冉生性體弱多病,生下傅英別后離世。不久,伯安侯迎娶第二任夫人姜禾,自她進(jìn)門后,對傅英別和傅璟凜多有苛待。自傅璟懷出生后,情況更甚。
伯安侯府和孟府歷來較好,因是孟府請了諸多名師,伯安侯府的孩子也送往孟府一同教習(xí)。傅英別和傅璟凜總是沉默,生怕惹惱了夫子,向姜禾告狀,免去了來之不易的求學(xué)機(jī)會。
孟憶紓雖是女兒,卻是放養(yǎng)得多。
上樹,鳧水,騎馬,凡是男兒該學(xué)的,孟憶紓樣樣精通。
那時(shí)候,孟憶紓是傅英別最羨慕的人。
孟憶紓就像是自由翱翔的鷹,可以自由飛翔。
可是她和哥哥不行。
傅英別記得有一次,孟憶紓摘了果子,分給眾人,被姜禾派來的教養(yǎng)嬤嬤攔住,說是她和哥哥身體抱恙,吃不得果子。
孟憶紓睨了眼教養(yǎng)嬤嬤,道:“我想給誰便給誰,這是孟府,還輪不到嬤嬤插嘴!”
不僅如此,還多給了幾個(gè)給她和哥哥。
傅英別拿著果子,啪嗒啪嗒地掉眼淚,被孟憶紓瞧見:“你別哭??!英英妹妹,樹上還有好多呢!不夠吃,我還可以給你摘!”
在傅英別的印象中,除了哥哥會護(hù)著自己,就只有孟姐姐會護(hù)著自己。
傅英別哽咽著,把孟憶紓摘下的果子都吃光了。
“英英妹妹,你記住,就算別人瞧不起你,你也要相信自己,相信自己會站在頂峰,俯瞰眾人。先人都說了,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你未來的日子,肯定會愈來愈好的!”
傅英別不可思議的開口:“真的會好嗎?”
孟憶紓捏捏傅英別的臉:“你要相信自己呀!”
其實(shí)那天的果子特比酸,但是,是傅英別吃過最好吃的果子。
因?yàn)椋邮鞘篱g最好的人給的。
后來的日子,的確如孟憶紓所說,變好了。
哥哥傅璟凜位居鎮(zhèn)遠(yuǎn)將軍,丈夫談末任太學(xué)博士,總算擺脫了從前被人忽視的日子。
可是,曾經(jīng)天真爛漫的孟姐姐消失了,空留一具軀殼在人世間行走。
傅英別握緊孟憶紓的手:“孟姐姐,你有難處,你說與我聽,我一定幫你!”
孟憶紓空洞地看著傅英別:“英英長大了,知道給姐姐幫忙了!”
“英英妹妹,若是當(dāng)日我與父親一起死了多好,不用讓我這么痛苦地活著!”孟憶紓明明是在笑,確讓傅英別感到冷意。
“英英妹妹,你去罷,我想休息了!”
“孟姐姐好生休息,我過幾日再來看你!”
傅英別關(guān)上門,靠在門邊大忸。
往事種種,在她的腦海里一幕一幕呈現(xiàn)。
怎么,就把日子過成這樣了呢?
傅璟凜冷冷開口道:“你見到她了?”
傅英別緩緩起身。
“哥,我求你放過孟姐姐!”
傅璟凜波瀾不驚:“孟憶紓好手段,連本將軍的親身妹妹都要為她求情。”
“八年了,你從不允她出門,你要是愛她,你就放她走。你要是恨她,就殺了她,何苦讓她不人不鬼地活著!”傅英別憤恨道,“你把我的孟姐姐還與我,還與我!”
“你只知孟憶紓丟失了八年,本將軍的八年誰來還與我!八年了,她喊過我一聲嗎?對我笑過嗎?從來沒有!本將軍從未想過娶一個(gè)木頭!”傅璟凜少見地失態(tài),“你是本將軍的親妹妹,我不會對你怎樣,只是這樣的話,也不必再教我聽見,否則,你休想踏入梔園一步!”
傅英別全身發(fā)抖:“你想囚禁她?!”
“是又如何!本將軍如何管教夫人,輪不到他人置喙?!?p> 談末趕來,捂著傅英別的嘴:“兄長別見怪!英英向來與夫人交好,也是見夫人難受,才......”
“談末,管好你夫人,半月之內(nèi),留她在府中好好反??!”
“謹(jǐn)遵將軍指令!”
一上馬車,傅英別心生不滿:“談末,算是我看錯(cuò)你了!你是這樣的小人!”
“我知到你想救夫人,可是,此事需得從長計(jì)議,將軍的脾氣你也知道,吃軟不吃硬,若是真惹惱了將軍,還不知會發(fā)生什么!”
“那你說,怎么辦?”
“過幾天不就是夫人生辰了!到時(shí)候可以讓將軍請以往夫人的好友到家中一敘,說不定夫人心情就好了,夫人心情好了,將軍心情也好了,事情不也好說了嘛!”
傅英別暗暗同意,不再鬧騰。
翠竹伸出手:“請將軍回!夫人剛喝了藥,歇下了!”
傅璟凜冷冽道:“讓開!”
“就算今天將軍要?dú)⒘舜渲瘢渲褚步^對不會后退!”
傅璟凜不怒反笑:“你們孟家倒是養(yǎng)些硬骨頭,真是好樣的?!?p> 門內(nèi)傳來孟憶紓的聲音:“翠竹,讓他進(jìn)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