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燒烤冒起的煙從遠處看是壯觀立體的,感覺簡直可以坐到上面
我們到高鐵站接清輝。
這些年,風(fēng)味市大搞基建,交通更加上水平了,雖然是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小城市,但高鐵也能直達全國100多個城市。
路上,我們遠遠便看到“風(fēng)味站”。它像一個蒸騰的蘑菇云,但官方非得說,它像燒烤冒出的煙、熱氣騰騰。
因為風(fēng)味市是一個主打燒烤的城市,燒烤在這里形成了一個很大的傳統(tǒng)產(chǎn)業(yè)集群。特別是在勝利路一帶,可以說是無燒烤配啤酒不歡,濃濃的燒烤味充斥著老城區(qū),鼻子里都是煙火氣。
我們這里靠海吃海、靠山吃山,什么東西都能往燒烤架上那么一擺,蜜糖、醬料、孜然、燒烤汁往上那么一抹,香噴噴的烤翅、烤串、烤魚、烤蝦、烤蛤蜊、烤雞翅、烤番薯、烤茄子就呼之欲出了。
有的串烤是用雞肉和蔬菜交替穿在木棍上,然后在火炭上烤至金黃色,肉香菜嫩,尤以荔枝木炭烤者為上品。
有的烤魚是用新鮮的魚肉以錫紙包裹,在炭火上烤至外焦里嫩,然后撒上香料和蔥花,或以辣椒點綴,入口脆爽、辣掉舌頭。
有的烤肉串是用牛肉、羊肉、豬肉等交替穿在木棍上,肥瘦相間,再淋上各種調(diào)味汁,炭火烤出香氣。配上沙茶醬,香嫩可口,咀嚼時肉汁四溢、回味無窮。
阿彌陀佛。說多了。
這會兒,我們進到了蘑菇里面,不,是燒烤箱里面。燒烤冒起的煙從遠處看是壯觀而立體的,感覺簡直可以坐到上面,可是當(dāng)我們真的走到它里面的時候,幾乎什么都沒有。鐵制的烤箱搭配著光怪陸離的霓虹燈光,產(chǎn)生一種現(xiàn)代與傳統(tǒng)交相輝映、高雅與俗不可耐交融的獨特品味。
在卡口,我們遠遠看到清輝向我們走來。她頭上戴著一頂民族風(fēng)情的尖帽子,上面繡著花鳥蟲魚的圖案,色彩鮮艷、熱烈。身穿著一件淡藍色的毛衣,下面是一條牛仔褲和一雙白色運動鞋,看起來十分精神。
“輝姐,你旅游回來啦?”我沖她開玩笑。
“哪有!晚點再跟你們說。走,咱們擼串去,姐肚子餓得咕咕叫了?!鼻遢x笑著說。
我們跟著清輝到了一家烤串店。店面雖然不大,但是靠著譚江、江景無敵,生意非常好,近乎凌晨了,還坐無虛席。
店面的裝修也很有東南亞特色,墻上掛著一些異域風(fēng)情的畫作和掛毯,以及各種各樣的照片,有很多是店里的老顧客的合影,還有些是店里的老板和明星的合影。當(dāng)紅炸子雞哈凡達也在這里擼過串、比了個耶。
“呸!吃香難看!哪里都有他?!泵鱽砹R了一句,還在為人家代言了“從小喝到大”的牛奶廣告不爽。
我們選了擺在外面、靠江邊的一張露天桌子。
夜已深,澄江冬月、波光粼粼,對岸燈火輝煌、相映成趣,江風(fēng)拂面,帶來了陣陣清涼,讓人暫時忘卻煩惱和紛擾。
正如誰說的,“江水悠悠夜色涼,碧波蕩漾萬家燈。風(fēng)味譚河繁華夢,點滴往事似曾天?!?p> 我們?nèi)俗?,點了幾串烤肉和幾瓶啤酒,準備開始一天中,吃著烤肉、聊著天的美好生活。
也許,是日子窮慣了,我們也不懂有錢人的生活,就像白天不懂夜的黑。
你說,還有什么日子比得上靠著譚江、吹著晚風(fēng)、擼著串的快樂。
清輝坐在我們中間,拿起一串烤肉,塞進嘴里。她嚼了幾下,說:“你們知道嗎?店被燒了之后,我先是去了一趟云南,高鐵票來回花了1200?!?p> “在有風(fēng)的地方住了兩天,花了2800,洱海、雪山、藍月谷,見過面了,也算無憾。”
“還有,在那邊買了頂帽子,你看,花了58。”
我們看著她這頂尖帽子,心想吃燒烤咋還不拿下呢。
“你們也別怪我,實在不想看到那堆爛攤子,出去走走,呼吸口新鮮空氣?!?p> 然后呢,我們看著她。
“然后,坐高鐵去了深圳,你們知道深圳是一個更fancy的城市,沒有風(fēng)味市那種燒烤味,一切都是嶄新的,具有未來感和無限的可能性。我想去碰碰運氣?!?p> “我主要是想去找份工,之前投過簡歷,但招哲學(xué)的基本沒有。去了一家出版社面試,人家一聽我的工作經(jīng)歷是開過神婆店,嚇得趕緊叫我回去等電話。不過,我考察過了,深圳神婆店很少,地圖上都找不著,看來市場很大,有搞頭!你們說,大家怎么經(jīng)濟水平上來了,信仰就缺失了呢?”
我們充滿敬佩地看著她。
“一去一回,花了姐6000多?!?p> 然后呢,我們繼續(xù)等她往下講。
“然后,今晚這頓烤肉,姐請你們吃。敞開著吃,大不了幾百塊。這樣下來,剛好就把姐的積蓄都花完了?!?p> 然后呢。
“沒有然后了,沒錢了。反正也沒多少,花完再算了?!鼻遢x一臉輕松地說,好像之前有那一萬八千很有壓力一樣。
我和明來瞬間覺得手里的肉不香了。
“合著你要自殺式消費啊?這,這肉還吃不吃呢?這么寶貴?!泵鱽磉呎f邊挑了一塊肥美的羊膘塞進嘴里,假惺惺地抱怨著,“從來沒覺得吃烤肉那么痛,像吃自己的肉?!?p> “沒啥,來哥,使勁吃,撐不死你!”清輝說著,再給他夾了豬肘子,遞給他一瓶啤酒。
“接下來有什么打算,輝姐?”我問她。
清輝笑了笑,“我還沒想好呢。趁著這個當(dāng)口先停一下吧。在風(fēng)味這種小城市也好,進可攻、退可守?!?p> “我們幫你一起把店重新裝一下,繼續(xù)搞,好不好?”明來跟著急切地說。
清輝舉起酒杯給明來致敬了一下,開玩笑道,“看來來哥財大氣粗呀,小妹先謝過了,respect!”
這時,攤主滿臉又堆笑地給我們上肉。攤主是一位年輕的小伙子,你說他這里有酒有肉有江景,究竟聽過多少人的故事呀?店里的音樂也很好聽,舒緩柔和,也許明來才知道是約翰.佛里德里希.法舒赫序曲協(xié)奏曲,還是什么。
“不過還是先停一下看看吧,雖然鋪位是師父的,沒收我多少租金,但重新裝修和進貨都要一大筆錢?!鼻遢x繼續(xù)說,“咱們算是至交了,但好歹也是非親非故的。拿了你們的老婆本,我怕還不上。你知道的,神婆店也就一年半載賺點你們倆這種傻愣的錢,大爺大媽的錢可不好賺?!?p> 明來還想說,我拉了一下他,塞給他一竄色澤油亮金黃的烤腰子,看上去十分誘人。他接過去,用手掀開烤肉上的香氣,咬了一口,臉上露出了滿足的表情。
我知道清輝是個有主張的人,給點時間她反而好些。
清輝接著說,“說實在的,5年也夠了。我爸不在了,我也想換個事情做。”
“結(jié)束了才能開始。反正哥幾個肯定會鼎力相助!”明來信誓旦旦地說。
“對,好好想想能干啥。反正來哥有神通,說不定咱們能干票大的呢!”我大聲地說。
生活苦,感到五味雜陳。就像這口肉,可能非得經(jīng)過生活的BBQ,才能變得更加醇厚、美味。
“來,一杯敬明天、一杯敬過往。”明來舉起杯子,臉上流露出微醺的神情,對著對面的江水干了一杯。
“敬我們?nèi)齻€好兄弟的情分!”清輝也舉起杯子,大聲喊。
杯子碰在一起,“乒~”,發(fā)出清脆的聲音,傳遍整個露天攤子,隨著江風(fēng)飄散,傳到譚江更遠更遠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