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謝岑依舊早早起來灑掃,王道長是真不講究,觀門一開就竄了進(jìn)來,一點沒有做了虧心事的樣子。
謝岑還來不及懟他,他就一路小跑硬是把秦淮所住廂房的門給撞開了。
“哎你——”謝岑一把扯住王道長的袖子,剛要把他拖出去。
撞門聲太大,秦淮還是被吵醒了,昨天睡得晚,如今還迷糊著,加上秦淮在賴床這件事上的天賦...要知道平日里都是等謝岑做完了早膳,掃灑完院子,甚至偶有香客來訪,香客都敬完香回去了,他可能都還沒起來。
他瞇了瞇眼睛,聲音還帶著明顯的起床沙?。骸斑@是怎么了?”
謝岑沒好氣的看了眼王道長:“還能怎么著,有人送上門來找罵唄?!?p> 王道長也不介意,嘿嘿一笑,催促著秦淮起來,嚴(yán)肅的表示自己有要事相商,秦淮對此不置可否,甚至抽空看了會兒小徒弟。
謝岑對著王道長翻了個白眼,嘟囔著出去給秦淮打水去了。
王道長盯著秦淮看了半天,突然有些警覺自己盯著一個衣衫不整的男人有點不禮貌,拋下了句“我在外頭等你?!币才芰顺鋈?。
秦淮洗漱的很慢,從廂房里出來的時候眼神還有點渙散。他懶洋洋的坐到王道長對面,給自己倒了杯茶提神。
“無事不登三寶殿,你都來了,還悶著不說話?”秦淮一手撐著個腦袋,起床氣未過,語氣好不起來。
王道長還是笑,又湊到秦淮面前看了看:“看來你們這次還挺順利?!?p> 謝岑不知道什么時候靠了過來,聞言嗤笑一聲:“我們順不順利你不知道?大白天的還怕鬼敲門?”
王道長被懟了句也不惱:“我這是為你們好?!?p> 謝岑不慣著他:“故意引我們?nèi)ヌ炜v山,一路跟蹤我們,甚至故意引我們進(jìn)玄蘿幻境,還想除掉我們的難道不是你?”
王道長一愣:“除掉你們?”
“客棧里的不是你的人?”謝岑反問。
王道長搖搖頭:“不是?!彼聊藭?,又道:“果然不止一撥人?!?p> 謝岑皺眉:“你什么意思?”
王道長看著秦淮,像是在糾結(jié)什么,最后嘆了口氣:“多的我也不知道,我只能把我知道的告訴你們,”他坐直了身子,“說句實話,白云觀那么多年岌岌可危,到我手里已經(jīng)...我只能讓徒弟們出去接些外活,但外活哪里那么好接,我們...惹到了一些人,也只能依附于一些人,這次的事我們也只是聽吩咐罷了,我...不知道他們究竟想干些什么,但是我能肯定他們絕不會要你們的命,感覺更像是在利用你們查什么事情。如果我的判斷沒錯的話,上頭的人要查的事跟這次的連環(huán)奸殺案是有關(guān)聯(lián)的,但具體事怎么一回事我確實不知道。你們?nèi)绻胫勒嫦?,就繼續(xù)查下去,我能說的也就這么多了?!彼酒鹕?,“今天我本不必過來的,但,”他頓了頓,看著秦淮,“我也不是冷血的人,你的脾氣也確實對我胃口,我跟你合得來,也是真心想把你當(dāng)朋友,只是經(jīng)過這一遭,怕是我有這份心也是無用了。山間偶遇是假,但這幾年我對你們卻是真心的?!?p> 說罷,王道長拱拱手,頭也不回的走了。
謝岑和秦淮對視了一眼沒說話。
道觀本就破敗,來上香的香客偶爾才有那么一倆個,大多也都在午前來拜過了,師徒二人用過午膳在院子里歇著,秦淮突然問了句:“你現(xiàn)在還能變回去嗎?”
謝岑楞了一下:“變什么?”說完立刻反應(yīng)過來,“不行?!庇謫枺骸霸趺??”
秦淮盯著他:“越靠近幻境你越容易變回去,到了幻境里你就能一直保持著以前的樣子。加上這次的奸殺案和以前那件事有關(guān),我懷疑...王道長所依附的人,是不是想幫你?”秦淮繼續(xù)看著他,“我之前一直認(rèn)為,這事是沖著我來的,因為沒人知道你就是重遂,但現(xiàn)在看來,那人很清楚,甚至他會來我,也是知道我會幫你??墒牵鼻鼗瓷斐鍪峙踔x岑,“你什么時候認(rèn)識了這樣一個人?”
“我沒...”謝岑蹙了蹙眉。
“我就是隨便說說,別多想?!鼻鼗磁牧伺乃盎氐竭@案子吧,你有什么想法?”
“斷骨取髓,道家與密宗都脫不開關(guān)系,道家信長生,骨髓作用甚至大于心頭血,有的是秘術(shù)可以以此增加功力,或者延年益壽,而密宗對于人體的專研,從來沒停過,他們做出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都不為過?!敝x岑皺了皺眉,“可如果要從這個方向入手,范圍也太廣了些?!?p> 秦淮點點頭,謝岑突然想到什么似的一把拉著他衣擺:“你帶我去看看那幾具尸體?!?p> 事不宜遲,兩人急匆匆行至縣衙,找到了曾經(jīng)見過的那位陳捕頭。陳捕頭是個爽快人,在得知他們來意后,直接帶著他們?nèi)チ肆x莊。
義莊內(nèi),謝岑仔細(xì)打量了一番幾具尸體,突然嗤笑了一聲扭頭問秦淮:“現(xiàn)在幾月了?”
秦淮一愣:“剛?cè)肓隆!?p> 謝岑冷笑:“那為什么這幾具尸體還沒腐壞?這里最近的一位受害者死去至今也有一月了,卻連眼白還沒渾濁?”
陳捕頭忙解釋道:“是察仵作,他...有些保存尸體的辦法。”
“那我倒是挺好奇的,什么樣的方法可以保存尸體不腐不壞宛如活人?”謝岑一把掀開白布,不知從哪里順來根小木棍,捅著女尸的腹部。
“腹部綿軟,死人哪里是這個樣子!用藥草、用鹽、用冰都可以起到保存死尸的辦法,但就這么看來,似乎哪種都不是吧?!敝x岑呵了一聲,看向陳捕頭:“還勞煩陳捕頭代為引薦啊。”
陳捕頭臉色一變:“這...”
“剛才我就發(fā)現(xiàn)了,縣衙似乎空了許多,”秦淮斟酌了下:“發(fā)生什么事了?”
陳捕頭終于嘆出一口氣,向兩人拱了拱手:“二位明智。”隨后四處看了看,“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換一處吧?!?p> 隨后竟又將兩人帶回了縣衙后院。
還是這個位置,坐下的人卻換了一個。
一路上陳捕頭都沉默不語,謝岑不耐煩的翹著二郎腿,手在石桌上叩了又叩。
陳捕頭的臉色越發(fā)不好:“我們也是被逼無奈,月前,府里確實派了位仵作來此,公文也早示下了,我們一直以為那人...雖然行事確實有些詭譎,但總也沒出什么岔子,確實也幫了縣衙不少事,可你們剛走,后頭又來了個人說是上頭派來的,我們這才反應(yīng)過來有些不大對。當(dāng)時縣令派了不少兄弟去抓那察仵作,不想那人功夫了得,不僅人沒抓住,我們好幾個兄弟都被打傷了,后來人跑了,縣衙里的怪事卻越來越多,先是縣令突然得了怪病,好多大夫都查不出來病因,現(xiàn)在每日里醒一會兒睡一會兒,”陳捕頭說到這里頓了一下,快速朝四周看了眼,“有次我們有個案子需要縣令定奪,沒成想他又在屋里睡過去了,我一兄弟想著睡椅子上終歸是不大舒服,就把人抱去了榻上,后面出了屋子他與我說,說...縣令好像沒有呼吸?!标惒额^倒吸了口冷氣,“這事兒我們誰也沒說,但這病跟瘟疫似的,這縣衙里的人一個接一個染上了。原先有些沒成家的兄弟,就住這縣衙后院,現(xiàn)在你看這偌大的縣衙,現(xiàn)在還有幾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