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一千兩
“不可以?!?p> 即墨騁第一次如此堅定拒絕沅沅。
沅沅自然不高興,她拱出即墨騁的懷抱,叉腰不悅:“就要養(yǎng)漂亮小可憐!”
即墨騁看向慕容衍,極不贊同沅沅的說法。
小可憐?兩國交戰(zhàn),苦的是百姓、將士,質子原本就是皇子,戰(zhàn)敗后為己國分憂,又可憐在哪里?那不是他應得的?
想法雖如此,但即墨騁并不想過早告知沅沅此等殘忍之事。
“不可以?!奔茨G再度拒絕。
慕容衍本就不對此事抱希望,忙打斷父女倆對峙:“王爺,郡主,衍身份特殊,孑然一人更自在,還望王爺與郡主海涵?!?p> 沅沅小眉頭緊皺,越發(fā)不滿意慕容衍的退步,她踩在即墨騁衣袍上,氣得上躥下跳,嘹亮的小奶音險些震碎慕容衍與即墨騁的天靈感:“你是軟趴趴漂亮包子!沅沅不喜歡你!”
慕容衍心口抽搐,仿佛被插了一刀。
轉而自嘲垂眸。
他一個寄人籬下,不知命數(shù)幾何的敗國質子,又不是第一次不被人喜歡,有什么可觸動的?
不過是被一個蠢丫頭罵了軟弱……
慕容衍指甲扎進掌心,刺痛感令他不適又氣悶。
他被一個愚蠢稚子罵了軟弱。
沅沅見罵得他低下頭,似是傷心了,心中略有后悔。
她一向知錯就改,忙撲到慕容衍身前,小心翼翼彎下腰,撅著屁股抬起小腦袋,偷望慕容衍的神情。
見他面無表情,她疑惑伸出手,想扒拉他的眼睛,看他有沒有哭。
剛伸出手,慕容衍便下意識抬手,遮住臉,像是在防御襲擊。
沅沅扒拉開他的胳膊,兩只手捏他的臉:“小漂亮,你真弱!不過你放心,以后沅沅一定保護你!保護你到——十七歲!”
十七歲時,軟弱的小漂亮就能回燕國奪位,然后一統(tǒng)天下!
十七歲?
慕容衍不理解這個年齡的含義,即墨騁也不理解。
一旁的小鸚鵡撲棱兩下翅膀,重復:“十七歲!十七歲!”
“沅沅,爹爹說不可以?!奔茨G堅持。
沅沅噘嘴,正欲繼續(xù)反駁,慕容衍先一步起身。
“王爺,到東街街口了,家中還有小侍在等待,衍先告辭?!?p> 慕容衍沒有給沅沅繼續(xù)糾纏的機會,忙掀開簾子,讓嚴戶停了車。
沅沅趴在馬車窗子上,眼睛一咕嚕,朝慕容衍扔去一團東西:“小漂亮!沅沅養(yǎng)你!”
慕容衍后腦勺被砸了個正著,背過身的眸底掠過無盡殺意,寒涼萬丈。
轉身對上沅沅靈動純粹的黑眸,不露一絲破綻。
“快撿起來哇!”
慕容衍低頭,看向地上輕飄飄一團,躬身半跪,撿起一團紙,心底也越發(fā)瞧不起低身的自己。
他將紙團握在手中,抬起頭時,馬車已經(jīng)緩緩離去。
他垂眸,捏緊手中的紙團。
“公子!公子!”
小太監(jiān)寧成奔過來,心疼地扶起自家公子,與慕容衍等同的身量瘦弱單薄,稚嫩嗓音吐出的話很是老成:“公子,您快進院子,奴才給您準備了傷藥,這北雍民風彪悍,又處處不饒人,日后公子回燕國,定要踏平北雍!將那些惡雜碎凌遲!”
慕容衍勾起譏諷,回燕國遙遙無期,就算回去,燕國那群蠢貨也不會助他,護他,何來踏平北雍之說?
他第一次聽到‘保護’這個字眼,還是在剛才——一個小蠢丫頭口中。
“寧成,本公子太軟弱,是嗎?”慕容衍睨向寧成。
寧成忠心護主,認定自家主子天下無雙,如今不過是無依無靠下的隱忍,日后定能一遇風云變幻龍!
“當然不是!”寧成到底是隨慕容衍,小小年紀,眼中已有狠意,“公子臥薪嘗膽,一切不過是權宜之計。”
慕容衍扯唇,緩緩攤開手,想將手中紙團扔掉,粗打量一眼,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兒。
他展開紙團,露出真容——一千兩的銀票。
“沅沅養(yǎng)你!”
“保護你!”
稚嫩的嗓音如魔音入耳,盤旋在慕容衍腦海。
寧成驚愕,自從來了北雍,他再未見過如此大面額的銀票。
“公子,這是?”
“一個蠢丫頭給的?!蹦饺菅軐y票遞與寧成,轉身往破院子走,“這兩日,你置辦些衣裳與米面,剩下的銀子交給司玄司青,讓他們招攬人手……找?guī)讉€小乞丐,讓他們密切注意賢王府動向?!?p> “奴才明白?!?p> -
“即墨沅,剛才偷了爹爹一張一千兩銀票,是嗎?”
即墨騁拽著沅沅后背的衣裳,將她拎在半空,嚴肅質問。
“鳳沅!鳳沅!沅沅跟娘親姓~”
沅沅在半空中晃悠來、晃悠去,玩得不亦樂乎,完全不在意即墨騁的黑臉。
即墨騁氣得險些背過氣兒去:“自古以來,孩子都隨父姓,你跟你娘親要倒反天罡?還有,你這壞丫頭,你娘親教你偷錢了?”
“才不是!”沅沅板起臉,嚴肅反駁,掰著手指頭數(shù),“娘親說,往上數(shù)一千年是母系社會,都是隨母姓噠!沅沅才不是偷錢!娘親說,文人的事叫竊!是好事!”
即墨騁深吸兩口氣,這才沒有兩眼一翻暈過去。
他咬牙切齒:“你娘親就是個禍害!”
好的不教,壞的教一籮筐!
幸虧他找到得早,若是長大后再找到,豈不是完犢子了?
“不許說娘親壞話!??!”
沅沅張牙舞爪,小爪子直往即墨騁臉上撓。
即墨騁滿心無奈,摁住發(fā)飆的小丫頭,哄著她:“行行行,不說娘親壞話?!?p> 馬車外傳來喧鬧聲,打斷了要繼續(xù)找即墨騁麻煩的沅沅。
“殺了他!殺了他!這樣的人就該砍腦袋!”
“真是壞?。】沉怂?!砍了他!”
即墨騁與沅沅同步掀開簾子,望熱鬧的街市。
小鸚鵡此時蹦出來湊熱鬧:“不怕不怕!”
即墨騁瞧它一眼,感嘆它被訓練的挺人性化,雖然——還是蠢。
街上路過一隊衙役,正在押著一個短褐衣衫,憨厚面相的男人游街回縣衙。
身后與兩旁是激憤的百姓,各個喊著砍了他。
“嚴戶,去打聽一下?!?p> 不多時,嚴戶回來稟報,此時人群已經(jīng)走去百米遠。
“王爺,被羈押的男人叫劉二木,是個十里村的村民,據(jù)說是賣假鹽害死了不少村民,如今劉二木被抓,大快人心?!?p> 即墨騁沒有多說:“回府吧?!?p> 沅沅倒是問出了他的疑惑:“爹爹,村民為什么會有獲得假鹽的渠道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