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不該再問
戴著獠牙青面具的人,正是祁送珵。
他原本想躲清靜,但遠遠地就聽見小師妹的聲音,還越來越近,就好像知道他在哪里似的。
如果只有她一個人,那他現(xiàn)在肯定就換個地界繼續(xù)練劍。
可她不是,后面還跟著個沒好聲氣的毛頭小子。
祁送珵用神識一掃,就知道他不過是個筑基初期的修士,但夏令明還沒入道,肯定不是他的對手。
他是她的師兄,怎么著也不能看她被個外來人欺負,自然挺身而出,站在她身前護著她。
夏令明躲到父親身后,探出個腦袋:“師兄,我只是說五靈根是天下第一靈根,他卻不信,還要打我?!?p> “我沒想打你!”向漾趕緊否認,他的確沒要打她,他剛才的話不過是說說,至于抓住她要做什么,他自己也沒想好。
祁送珵震驚異常,這是什么話都敢往外說啊,還五靈根是天下第一靈根,也不怕貽笑大方。
不過……
“小師妹說得沒錯,無知之人以為五靈根是最末等靈根,實則不然?!?p> 若不是他還有面具擋著臉,此刻神情就暴露了他的真實想法。
但沒辦法,自家小師妹,總不能向著別人不向她。
長兄如父,自己這個師兄怎么著也能當她半個爹了,再說她自己還叫過他爹呢,他肯定不能在外人面前落了她的面子。
“五靈之體,氣運至極,相互感應(yīng),自化一元。炁之一元,太玄本源,得大道之真意,觀天地之本心?!?p> “所以,五靈根是劣品難成大器的說法,都是些靈根單一的庸人、俗人用來自欺欺人、寬慰自己的話罷了。”
祁送珵編不下去了,而且這話把他自己這個單火靈根也給罵進去了。
好在向漾真信了,整個人神情恍惚,竟有些失魂落魄。
這也能信?孩子實誠過頭了。
祁送珵?zāi)克退涞谋秤埃D(zhuǎn)過身看向尾巴都要翹起來的小姑娘:“你怎么敢說五靈根是天下第一的?。俊?p> “???”夏令明沒高興多久,就被她爹這句話砸懵了,“不是嗎?”
“當然不是?!?p> 她不可置信地盯著她爹本爹:“可我爹一直這么說的啊,他還說五靈根的我是天才?!?p> 而且他剛才說的那幾句話,就寫在三百年后送給她的《太玄五靈篇》這本功法上?。?p> “那你爹要么是無知,要么是無畏,要么就是安慰你,”祁送珵嗬了一聲,“五靈根難以吸收天地靈氣,彼此之間往往互相拖累,牽制……”
“等等,你是五靈根?”他后知后覺道。
夏令明點了點頭。
這回輪到祁送珵為難了,剛說出去的話該怎么收回來,會不會打擊到小姑娘的積極,她會不會因此不想修煉了,師姐知道了會不會要殺了他?
他想破腦袋想出一句打圓場的話:“師尊收下你,肯定有他的道理?!?p> “我也這么覺得?!毕牧蠲髟俅吸c頭,她倒沒有懷疑是她三百年前的親爹騙她,畢竟她的確是修煉成功了。
所以,應(yīng)該是此時修士的想法比較老舊,竟無一人察覺到五靈根的厲害。
她就要做這第一人。
“對了,師兄,你的劍,”夏令明單手握住衍七劍,抬起來遞至他身前,“師尊還讓我問你,它不是認你為主了嗎?”
祁送珵沒想到還能再見到它:“它不是被我扔回去了嗎?”
“而且,它既然認我為主,為什么你能這么輕松地抱著它走?”
要知道,這把劍重比千鈞,除了劍主能夠自如地驅(qū)使它,其他人根本不可能做到這點。
“難道……”
夏令明期待地看著他,等著他說出自己的猜想,甚至抽出衍七又插了回去。
看她這么輕松地用著認他為主的劍,他是不是應(yīng)該想起她之前的喊的那一聲爹,是不是該懷疑一下兩人的身份關(guān)系了?
“它的禁制受損了?”
哐當一聲,夏令明充滿期待的心掉在地上,摔得稀碎。
“不管怎樣,既然小師妹你能拔出它,那就說明你與它有緣,恭喜恭喜?!?p> 祁送珵抱拳晃了兩下,反正他是不可能要傅聽鋒的劍的,他可不想生活在他的光輝之下,他想做的只是打敗他。
打敗一個死人,聽起來或許有些荒謬,卻是他的真實想法。
小姑娘原想再掙扎一下,但是視野里出現(xiàn)熟悉的身影,便顧不得這么多,在地上蹦了幾下,希望吸引到她的視線。
“師姐!”
夏雙暮跳下劍來,彎腰將儲物袋系在她的衣帶上:“我去藏經(jīng)閣借了些五靈根對應(yīng)的玉簡,又采置了些練氣期需要的東西,都在里面?!?p> “若有事,找不到師尊就找你師兄,我會早些回來?!?p> “好好,你放心,我會乖乖的。”夏令明單手抱住娘親,將劍湊上去蹭了蹭,弄得雙頰微紅。
她的眼睛在兩人間轉(zhuǎn)了轉(zhuǎn),接著極為自覺地松開手:“師姐你肯定有許多話要與祁師兄說,那我就不打擾你們了!”
她如同一只跳脫的小兔,眨眼就消失不見,給爹娘留下獨處空間。
祁送珵極為客氣地行禮:“師姐?!?p> 起身后,他發(fā)現(xiàn)她如他所想的那樣,沒有轉(zhuǎn)過來看他,只是看著夏令明消失的方向。
“小師妹年幼,還需要你多多照顧?!?p> “作為她的師兄,自然責無旁貸?!逼钏瞳炘具€想說兩句場面話,但舌尖壓了又壓,到底沒忍住真正想說的話。
“師姐,你看到那把劍重出于世的時候,在想什么?”
“在想你?!?p> “想傅……想我?”祁送珵的舌頭緊急地打了一個彎,這個回答大大出乎他的意料,“為什么想我?”
“想你不是已經(jīng)拿起了這把劍,怎么又會被她拿起?”
“原來是想這個,”他自嘲一笑,嘲諷自己生出多余的期待,“既然我可以不想要它,那它也可以選擇自己想要的。”
“衍七是絕世名劍,為什么不想要它?”
“即使再有名的劍,那也是別人的劍、過去的劍,我祁送珵只想要自己的劍。”
“好。”夏雙暮輕輕地嘆了聲氣,嘆她自己,明知道答案,不該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