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朦朦亮?xí)r,林初弦在睡夢中迷迷糊糊聽到那鴿子的咕咕聲。
她揉揉眼,摸索著點上了蠟燭,靠著那微弱的燭火磕磕碰碰走到了雕窗前,林初弦把頭探出窗,視線環(huán)繞一圈,沒看見鴿子。
正當(dāng)林初弦以為是自己誤聽時,那鴿子突然飛到窗框邊,小腦袋往林初弦的方向揚了揚。又咕咕了幾聲。
林初弦走了過去,摸摸鴿子的腦袋。從后腿里拿出了沈宴溫的回信。拍拍鴿子的翅膀,讓它回樹上。
她展開那信紙,粗略掃了一眼,有些意外。她昨晚本來只是試探性地讓沈宴溫去查一下碧云,以來試探結(jié)盟的靠譜性。
只是沒想到,沈宴溫一晚上就查到了,還有精力讓鴿子來傳消息。
林初弦又將注意力放到了那信紙的內(nèi)容上。信紙上沈宴溫告知林初弦,碧云的來歷十分干凈,干凈的令人詫異。
林初弦心下了然,將信紙放燭火下燒了,便坐在窗前發(fā)呆,她不明白,為什么碧云都要背叛自己,去投靠上官婉?難道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都比不上利益來的可靠嗎?
碧云教會了林初弦第一課,那就是在任何巨大利益誘惑前,什么情分都不值一提。
更何況還是這看碟下酒菜的深宅,碧云所去投靠上官婉也只不過是為了自己的生命得到保障,這宅子里,死個婢女也不是什么大事,碧云不管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利益,投靠上官婉總比投靠自己來的實在。
林初弦想到這里,心里的失落崩潰才減輕了一點點??粗焐饾u明朗,也快到了碧云起身的時候。
林初弦收拾好內(nèi)心的情緒與面上的沉重,坐在梳妝臺前上妝,但口脂沒能蓋住她唇色的蒼白。
碧云起身時就看見林初弦穿戴整齊,坐在茶榻上喝茶。
聽見響動,林初弦抬頭看了眼碧云,隨后又低下頭,淡淡笑著,也不言語。
碧云被林初弦笑的莫名膽顫,仿佛自己已經(jīng)被看穿了一般。她有些猶豫要不要告訴林初弦真相。
碧云思考時喜歡雙手食指攪在一起,她剛想好去坦白,林初弦就走到了她面前。碧云心里一咯噔。不自覺呼吸變得急促起來。
讓她沒料到的是,林初弦只是像往常般摸了摸她的腦袋,笑的人畜無害。
“碧云,我想出去玩,你不必跟著我,要是主母要問起來的話,就說我偷摸溜出去玩了?!?p> 因為已經(jīng)懷疑起了碧云,林初弦并沒有告訴碧云自己要出府干嘛,直接簡略成了出門玩。
每次林初弦笑的乖乖,露出兩個酒窩去摸碧云腦袋的時候,碧云都會產(chǎn)出愧疚與心虛。
這次也一樣,只不過碧云看著林初弦的笑眼,都快忍不住給林初弦跪下,畢竟林初弦偷摸出府約人見面的事就是她透露給上官婉的?;蛘哒f更早以前,葉夫人剛?cè)ナ?,上官婉剛上位的時候,碧云就已經(jīng)倒戈了。
林初弦沒給她回應(yīng)的機會,拿出面紗,就偷摸溜了出去。
碧云垂著腦袋,心亂如麻,不知道是該將上官婉干的事告訴林初弦,還是繼續(xù)當(dāng)一個“裝啞的啞巴”。
畢竟葉鈴月去世的真相里,有一角可是她填上的,碧云想到了那天林初弦紙上的字,她有些害怕,害怕林初弦在查當(dāng)年的事,他不敢想象林初弦要是知道自己也下了手,會發(fā)生什么。
碧云雙手止不住的顫抖起來,她得罪不起林初弦,更得罪不起上官婉,畢竟自己家人五口性命還在上官婉手上,她不敢賭,碧云絕望的閉了閉眼,她不想背叛葉鈴月和林初弦的。
可救命之恩,哪比得上自己弟弟妹妹的命?碧云身子顫了顫,目光最后停留在自己做女紅的剪子上。
既然做不到兩邊討好,也背叛了救自己于水火的恩人,那就結(jié)束這一生的罪孽!死后就去地獄贖自己做下的罪。
碧云給林初弦留下的信上留下了上官婉這幾年上位來所留下的把柄,和當(dāng)年真相的一部分。做完這一切后,碧云決絕的拿起那把剪子,猛的戳向了自己的心口,鮮血濺到了地上,不一會兒那榻上就浸滿了溫?zé)岬难?p> 碧云在意識消失的最后一秒,還慶幸的想到。不必再做那忘恩負(fù)義的小人,及時止損也不算太遲。
一邊,林初弦見到沈宴溫后,開口問道“你是不是早已知道碧云是我繼母安在我身邊的?”
沈宴溫有點訝于她的直白,隨后。遲疑幾秒答道“是,宮宴上我看到她與你繼母曾私下見過,但是不曾知道聊了什么,當(dāng)時我就有點詫異,就派人調(diào)查她,一直到前幾天才查到她的過往?!?p> 林初弦皺眉“既然你早已知道,為何那天不在茶館直接告知與我?反而等我問了才說?沈皇子,我想我有必要再次慎重考慮一下合作的問題了!”
說罷,林初弦作勢轉(zhuǎn)身就走,沈宴溫眉心跳了跳,連忙拉住她,開口解釋道“誒,不是,你聽我說那天曾喻發(fā)現(xiàn)了你那個婢女在偷摸跟著你,我才沒說,且當(dāng)時我以為你已經(jīng)知道她的不對才沒說?!?p> 林初弦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重復(fù)了一遍“你是說碧云偷偷跟著我來了那個茶館?”
沈宴溫鄭重地點了點頭,神情嚴(yán)肅,不像是騙自己的。
林初弦失力跌坐在了凳子上,即使對碧云有了懷疑,但是聽到別人說碧云真的有問題時,林初弦還是不愿意相信。
沈宴溫看她那失魂落魄低落的樣子,腦海里突然閃現(xiàn)過了一些模糊的畫面。
腦海中一個小女孩嘟著嘴跺著腳大聲控訴著一個小男孩搶她糖葫蘆,而小男孩則是仰著一張笑的賤兮兮的臉沖著小女孩笑。
沈宴溫想看清那兩個小孩的臉,但是那畫面就在他腦海中消失了。
他搖搖頭,控制住心緒,對林初弦說“還有,曾喻找到了當(dāng)年貼身服侍你娘的那個嬤嬤,就在城外三里路的那個莊子里,你可以去看看?!?p> 林初弦驚訝的抬頭看他“你說的可真的?孫嬤嬤還在這世上?我還以為她離開府后沒多久就走了?!?p> “孫嬤嬤?”
林初弦點點頭,看著沈宴溫臉上浮出疑惑,開口解釋“孫嬤嬤也可以說是我的奶娘,估摸著帶我?guī)У搅藘蓺q,自我那次被孫嬤嬤帶出去買了個糖葫蘆被一個傻小子欺負(fù)后,回去孫嬤嬤就被主母以看顧不周的名義趕出了府,也就從那時起,我就不能像我妹妹那樣自由出府?!?p> 沈宴溫點點頭表示了解,隨后看了看天,提議“現(xiàn)在還早,你要不去找找那嬤嬤?看能不能知道些什么?!?p> 林初弦點點頭,沈宴溫見她同意就叫曾喻將馬車攆了過來,帶著林初弦上了馬車,直奔城外莊子。
車上,林初弦看著那張小桌子上面又滿是甜食,無奈搖搖頭,對沈宴溫說“我就坐過你這馬車兩次,兩次車上滿是甜食,沈皇子,手筆夠大方的”
沈宴溫低下頭手指略尷尬摸了摸鼻子,低聲說“我還未被送出宮時,我阿娘就說,女孩子大多愛甜食,所以我想你估計也愛吃吧?!?p> 實際上沈宴溫還略去了一句,“追喜歡的女孩子時,可以帶她去吃她喜歡的食物,比什么花言巧語來的實在”
沈宴溫也說不清楚,從他在見林初弦第一面時就感覺他與林初弦在哪里見過,而且林初弦的身上有他說不清道不明的熟悉親切感。
這種感覺驅(qū)使著他,那天鬼使神差地去府上尋了林初弦,還美其名曰談合作要盟友。
林初弦點點頭“那你阿娘還挺通透的,小小年紀(jì)就教你追女孩。你還別說,你準(zhǔn)備的居然好多都是我比較喜歡的?!?p> 林初弦有點一根筋,情事方面懂得晚,再加上,上官婉一般不許她出門,就更不知道這些方面的事。
沈宴溫看著她拿起一塊梨花酥,耳朵紅了起來,他拿出手帕,剛把手伸去給林初弦擦去嘴邊食物殘屑,林初弦抬頭就看見沈宴溫愣在那里,鹿眼眸光蕩漾,身上屬于林初弦的木槿花香似有似無飄散在沈宴溫鼻腔里,氣氛逐漸走向曖昧旖旎時,車外曾喻就打破了這略顯詭異的氣氛。
“主子!莊子到了!”
沈宴溫嘴角抽了抽,暗罵這小子每次掐氣氛都是一把好手。
林初弦也有點不自在,聽見曾喻說到時,立即打了個哈哈?!吧蚧首右娦?,車到了,我們趕緊下去吧,問完我好趕緊回府?!?p> 沈宴溫也有些尷尬,聽見林初弦開口也趕緊應(yīng)了聲。
下車后,林初弦忙走進(jìn)那莊子,一邊小心翼翼開口“有人嗎?打擾了,我找一個人?!?p> 屋內(nèi)傳來一聲沉重沙啞聲,但中氣十足“來了!找誰啊,這莊子就沒有我老婆子不知道的人?!?p> 說著那老婆婆一邊洗菜一邊走出來,看見林初弦臉的時候,手里的菜盆唰的掉到地上,林初弦看清了那就是孫嬤嬤,剛要上前幾步,孫嬤嬤就一把推開她,大聲說“你趕緊走!我什么都不知道!滾開!”
林初弦快摔時,沈宴溫連忙扶著林初弦,冷聲開口“孫嬤嬤!我們找你是為了葉夫人的事而來,還望嬤嬤告知我們,好助我們早日查清真相!”
孫嬤嬤一聽是為了葉鈴月的事而來,神色有了松動,又看了看沈宴溫,待看清沈宴溫臉時,孫嬤嬤大驚,指著沈宴溫半天說不出話,直到好一會,才舒過氣,大聲斥責(zé)“你這小孫子!要不是你當(dāng)年搶彎彎的糖葫蘆,我怎么被趕出林家,好幾年都沒再見過夫人的遺孀!你趕緊滾”
說著,拿著屋邊的掃帚就朝沈宴溫打去,林初弦連忙拉住孫嬤嬤,出聲阻攔“等下!孫嬤嬤!他是我朋友,是幫我查母親去世一事的真相的,哪來什么搶我糖葫蘆的事兒?”
孫嬤嬤哼了聲,把林初弦拉進(jìn)了屋子,沈宴溫也跟著進(jìn)去,孫嬤嬤給兩人倒了杯水。
然后哽咽開口“夫人其實是被那殺千刀的上官婉害死的,那楊夫人也是宮里的常心之,二房常芩聯(lián)手弄死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