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來早了
方晴晴不知道肖嵐的那個茶水里有什么,只知道自己離開肖嵐屋子的時候充滿了斗志。
她給自己立了個小目標(biāo)——找到把自己推下水的人。
腦海里的記憶不清楚,只記得每天緊緊鎖著的院門突然打開了。
一個人對她說著著那句她記得牢牢的詩句,“滿船清夢壓星河”。
那是方晴晴還在農(nóng)家時,第一次與孫少華醉臥游船,孫少華念得那首。方晴晴不通文墨,晦澀的詩詞只記得那一句,卻也是她的念想。
她迷迷糊糊的跟著那念了詩詞的人走,不知不覺到了池子邊,便被推了下去……
方晴晴在湖邊長大,是會水的。
沒能自己爬上來全是因為一根不停敲打她手臂的長棍……
只是后來自己如何被救的,就記不得了。
“方小娘?”一聲驚訝的呼喚讓方晴晴出神的目光轉(zhuǎn)了過去。
那人穿著不俗,挺著老大的肚子,還不忘出門時略施粉黛,是如今院子里最討喜歡的賀小娘。
方晴晴突然想到肖嵐說的話——多費(fèi)點(diǎn)心讓自己活著。從而打消了行禮的念頭。
賀小娘看著方晴晴對她不理不睬,唱著奇怪的腔調(diào),跳著奇怪的舞步漸漸遠(yuǎn)去,臉上的表情從懷疑轉(zhuǎn)到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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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嵐覺得,孫家如今對自己使用的這一招或許是叫“圍城”。仗著自己兵強(qiáng)馬壯,要將自己耗死在這個院子里。
徐媽媽滿臉愁容,他們連用自己的銀錢買吃食都行不通了,看門的根本不給開門。
“夫人,這般下去,您的身子怕是熬不住啊?!弊詮囊娦刮缚诖蠛?,有了力氣,她才知道之前大夫說的“少食靜養(yǎng)”并不靠譜。
“你覺得這個家誰能幫我?”肖嵐坐在榻上,扶額抬眼望著徐媽媽,誠懇發(fā)問。
“要不……”徐媽媽湊過來,悄聲道:“給肖家傳個話?”
“誰來傳?”肖嵐搖搖頭。
之前原主是覺得自己過得不如意,不愿與自己家里說,如今自己卻是想說也說不出去。
“……”徐媽媽不知,宅子里都是孫家的人,無人可用。
“夫人,王大夫來了?!焙L目觳阶邅?,還時不時擰著眉頭向后瞧。
“你怕大夫???”肖嵐對于海棠緊張的表現(xiàn)不解。
“不是……”海棠不語,卻是轉(zhuǎn)身就退下不知去哪。
直到肖嵐看到了領(lǐng)大夫來的人,她才明白為何剛才茉莉跟著海棠一起帶著昕兒走了。
不得不夸一夸茉莉,雖然不忠心,卻是有點(diǎn)心眼子。
肖嵐看向屋外,來者不善。
于媽媽昂首挺胸的走進(jìn)院子,身側(cè)跟著提著藥箱的大夫,后頭還跟著翠珠和一個身強(qiáng)體壯的婆子。
翠珠臉上帶著不可一世的笑容,仿佛她才是在前頭領(lǐng)頭的那個。
“夫人?!庇趮寢屧陂T口領(lǐng)著眾人欠身行禮,“老夫人擔(dān)心您身子,特請王大夫來給夫人把把脈?!?p> “我好很多了,不需要?!毙棺绷松碜?。
徐媽媽對上肖嵐的目光,上前一步,將幾人隔在屋外。
“夫人身子大好,已經(jīng)不需要大夫了。”何況是不靠譜的大夫,徐媽媽在心里加了一句。
那粗壯的婆子擠過眾人,雙手擒著徐媽媽的肩膀,就將人制在一邊動彈不得。
一行人進(jìn)了屋子,翠珠關(guān)上門,于媽媽示意大夫上前。
“夫人可別佛了老夫人的心意?!?p> 肖嵐看這陣勢,今天是場硬仗?雙手在榻上摸了摸,卻沒東西可用。
王大夫打開藥箱,拿出脈枕,伸手去抓肖嵐手腕。
肖嵐雖體弱,可反應(yīng)很快,未讓人碰到,就已將手背到身后。
徐媽媽想要掙脫那婆子,卻力不及人,只能罵道:“你們想干什么!還有沒有王法了!來人啊……來人……嗚……”
婆子拿起茶盤底下的墊巾,狠狠的塞進(jìn)徐媽媽嘴里。
“夫人,您的病情我已知曉,不把脈也無妨。”王大夫笑了笑,在藥箱里翻找一番,拿出一個瓶子。
肖嵐心中大驚,這是要?dú)⑷肆耍窟@么直接?
她抬眼看向于媽媽,想從她眼里看出點(diǎn)什么??捎趮寢屩皇潜3帜且回灥奈⑿Γ┤蛔匀?,處事不驚。
“于媽媽,你可知你現(xiàn)在在做什么?”肖嵐壓下心中不安,
“怎么?現(xiàn)在知道怕了?”翠珠嘲笑道,“那天來小姐院子里耀武揚(yáng)威,真當(dāng)你自己是這家主母啊?!?p> “翠珠,怎么說話的!”
于媽媽假裝斥罵,又接著說道:“昨日夫人犯了病,老夫人很著急,這不,一早就給您把大夫喊來了?!?p> 王大夫?qū)⑵恐兴幫璧钩鰜硪涣?,遞了出去,肖嵐自然不會接,一巴掌便將藥瓶打翻在地,通紅的小藥丸滾了一地。
“你們不怕我們肖家找上門來?”肖嵐不敢相信他們竟然可以做到這個地步。
她一直覺得肖嵐之所以病逝,是因為身子虛弱,大夫無能,陰差陽錯才死。
現(xiàn)在看來,是她想簡單了。也是之前肖嵐的記憶把自己帶跑偏了。原主的記憶中,只有一個總是找茬的婆婆,不愛自己夫君,討厭的小娘,卻沒有謀殺這一說。
“姨母,跟這個棄婦費(fèi)什么話,她不吃,我來喂!”翠珠說罷,偷偷瞄了于媽媽一眼,見人沒有反對之意,心中大喜,捋起袖子從地上抓了一把藥丸。
見勢不好,肖嵐連忙就跑,卻被翠珠一把抓住發(fā)髻摔在地上。
這身子也太弱了,肖嵐想要反抗,卻被翠珠制住動彈不得。
王大夫收起藥箱,“醫(yī)者父母心,老夫不便在場?!闭f罷,撿起藥瓶,提著藥箱走了。
“嗚……”徐媽媽情急之下使出蠻力,掙脫了婆子的手就往人眼睛上摳。那婆子被摳的一痛,慌亂之下叫徐媽媽掙脫束縛。
徐媽媽沖過去攔在肖嵐身上,一把將翠珠推開。
“你們瘋啦!”
翠珠是于媽媽的親外甥女,自從進(jìn)了孫宅沒吃過一天虧,豈能平白被這個老奴欺負(fù)。
“你個老婆娘!”翠珠也不顧著塞藥了,直接撲向徐媽媽,二人扭打在一起。
徐媽媽被趕來的婆子壓住,翠珠趁勢給了徐媽媽好幾個耳光,打的自己手都通紅也不停。
那邊三人打的亂做一團(tuán),也顧不上這邊的光景。
只見于媽媽跪坐肖嵐身上,用雙腿固住肖嵐雙手,一手輕輕松松的扼住肖嵐的下巴,巧勁掰開其口,另一手撿起藥丸,一粒一粒的往其口中塞。又拿起榻案上的茶水,澆了進(jìn)去。
看著肖嵐被水嗆的直咳嗽,也沒能吐出藥丸來,才放心的起了身。
“好了!別打了!”于媽媽理了理衣服,扶了扶發(fā)髻,仿若剛才什么事情也沒發(fā)生。
于媽媽慢條斯理的一句“別打了”,翠珠就立刻住了手,回頭看了一眼于媽媽,絲毫不敢耽誤的就放開了身下的人。
“翠珠,將夫人屋子收拾干凈。”
“是……”翠珠應(yīng)下,和婆子一起手腳麻利的將屋子里的桌子擺放整齊,連地上碎了的茶壺也撿起來捧在手上。
徐媽媽顧不得其他就連忙去看肖嵐。
而肖嵐依舊只盯著于媽媽。
腦子里亂七八糟嗡嗡作響,下巴因剛才被擒而隱隱作痛。她甚至沒有來得及思考該如何擺脫如今的境遇,就被人下了死手。
上一次這么不甘還是因為……
不,她從沒有這么不甘心過。她甚至覺得自己是不是來早了,這一次才該原主死,而她應(yīng)該重新來一次。
再來一次,她便不會這么沖動,在沒摸清楚狀況的時候肆意行動。
于媽媽并不怵她的眼光,依舊面帶微笑,看不出情緒。
待三人出了院子,肖嵐才發(fā)現(xiàn),除了少了個茶壺,屋子里仿佛沒人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