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摸來摸去
秦郁淵被臭罵了一頓。
原因是他竟敢自作主張。
縮在馬車里以及跟在馬車后的侍女們都嚇得噤聲。
為秦郁淵慶幸,這是在大街上,他才免遭毒打。
秦郁淵垂眸聽訓(xùn),神色木然。
他早就習(xí)慣了姜玉容的喜怒無常。
他還記得頭一回單獨為姜玉容駕車,恰好遠遠遇見太子車馬,行過大街。
姜玉容興奮不已,催促他緊跟那輛馬車,要與太子假裝偶遇。
可那日下著大雪,壓垮了街邊幾棵小樹,阻了去路。
他們眼看著太子的馬車轉(zhuǎn)了彎,不知蹤跡。
姜玉容氣得臉都紅了,回到府上第一件事,便是拿鞭子狠狠抽了他一頓。
那年姜玉容才十二歲。
他跪在雪中想了一夜,雪霜凝凍了他后背模糊的血肉。
他始終也沒想明白她小小年紀為何如此狠毒心腸。
從那以后,只要他為姜玉容駕車,便留意街上車馬。
也機靈地幫助姜玉容制造過幾回與太子的“偶遇”。
有時她很高興,好幾日不曾打他。
有時她在太子那兒吃了癟,便會把氣撒在他身上。
不管怎樣,秦郁淵很清楚,看到太子的馬車是一定要跟的。
否則,他會很慘。
可今日,他明明追上太子的馬車了,還是被姜玉容臭罵一頓。
她臉上的不悅,跟往常任何一次都不同。
……
江晚樓內(nèi)。
太子一行剛在二層樓的雅間坐下。
林余年倚在欄桿上,目光隨意往街上一瞟,頓時凝住。
“你們瞧,那是不是姜玉容的馬車?!?p> 今日這個名字出現(xiàn)的次數(shù)實在太多。
秦元嘉看過去,眉心稍皺。
果然是。
蘇同光見怪不怪地笑了下。
“又追過來了啊,剛剛出府的時候碰上他們的馬車我便有預(yù)感,今兒咱們殿下又要與姜小姐‘偶遇’了?!?p> 秦元嘉挺煩的。
還以為姜玉容想出了點新鮮玩意兒,沒想到又是老一套。
“吩咐下去,就說二樓的雅間滿了,不要讓她上來?!?p> 他身邊的隨從立刻照辦。
秦元嘉又叫好友一起換了個雅間,不再臨街,免得被姜玉容瞧見。
誰知,隨從很快來回話。
“殿下,姜小姐并沒有朝江晚樓這邊來,而是去了對面的張古老胭脂鋪?!?p> “……”
雅間只剩一片沉默。
另一邊。
姜玉容已經(jīng)坐下。
這間張古老胭脂鋪是從江南開到京城來的。
但凡繁華一點的城池,都有這個胭脂鋪。
可以說是最早的連鎖店之一了。
江南的胭脂水粉本就極為出名,這家胭脂鋪更是翹楚。
來都來了,姜玉容想著她現(xiàn)在那些胭脂水粉都是原身買的。
她打算換一批,全置辦成她自己的喜好。
姜玉容是張古老胭脂鋪非常重要的客人,每年在這的花銷可以在京城中排得前幾。
所以一進店鋪,掌柜的就十分熱情地將她請到茶室雅座,單獨一個小房間。
又叫店里的人端來一盤盤擺好的胭脂,呈到姜玉容面前供她挑選。
“不用看了,這些我全都要了。”
姜玉容出手闊綽得很,掌柜的眼前一亮。
但他還是勸了句。
“姜小姐,這些加起來用幾年都用不完,而且里頭有些的萬一您不喜歡……”
“無妨,我可以送人。每月出了新色,我還要來的?!?p> 姜玉容怎么可能用幾年。
她頂多用一個月就要換新款,剩下的要么賞人,要么送人。
穿越之前,她就是這樣的做派。
胭脂水粉全都包起來,由秦郁淵提著。
他雙手都提滿了大包小盒,規(guī)矩順從地站在姜玉容身后。
可忽然,姜玉容轉(zhuǎn)過身來,雙手竟然往他身上摸過來。
“別動?!?p> 秦郁淵陰沉的黑眸里頭一回閃過慌亂。
她打他時,罵他時,都不會有這樣的情緒。
可現(xiàn)在,她竟然在摸他。
姜玉容的手柔若無骨,在他懷里找了一番,尋出一串銅錢。
“你身上就這么多錢?”
她有點嫌棄。
但又不信,往秦郁淵身上別的地方摸起來。
她根本沒在意他腹肌摸起來的手感,只想多搜點銀子出來。
秦郁淵被迫抬起雙臂,艱澀磕絆地勸姜玉容:
“沒了?!?p> 姜玉容還是在摸來摸去。
秦郁淵呼吸微停,只好說:“剩下的在府中?!?p> “好吧。”姜玉容這才收了手,相信他身上沒有多余的銀子了。
只不過,秦郁淵作為院奴,工錢本就少,想必府中也沒有多少錢。
姜玉容睨他一眼。
“今日你自作主張把馬車駕到此出來,我便罰你,今日這些胭脂都歸你買?!?p> “我知道,把你賣了現(xiàn)在也不值這些胭脂錢。”
“無妨,你身上還有府中剩下的銀子,都交給我,剩下的便從你的工錢里扣?!?p> 秦郁淵僵了下。
清荷輕輕提醒姜玉容。
“小姐,買這些胭脂要用的銀子,這院奴一輩子的工錢都抵不完?!?p> “那到時候就拿別的來抵?!苯袢葺p哼聲,抬腳往外走。
她不能只讓他記著這些年她欠他的。
她要讓他欠她的,也越來越多。
秦郁淵定定望著姜玉容的背影,眼底深暗難明。
……
這樣折騰一通,回到府上,已是黃昏。
一般情況下,姜玉容都在自己的小院內(nèi)用晚飯。
可今日,剛進門,姜玉容就看到府中柳管事站在前院伸長脖子等著她。
“小姐,你可算回來了,老爺夫人都急得遣人出去尋你了?!?p> “繞路去買了一點點胭脂?!?p> 姜玉容一邊說,秦郁淵一邊抬了小山似的胭脂水粉從馬車下來。
柳管事眼角抽了抽,不過早已習(xí)慣自家小姐花錢如流水的樣子,他對這“一點點胭脂”的接受能力良好。
只立刻換了話題:
“府中來了貴客,老爺夫人請小姐去東閣一同用晚飯,正好見見?!?p> 姜玉容聞言好奇。
“哦?是什么貴客?”
柳管事邊走邊介紹。
“小姐沒見過,但應(yīng)當(dāng)常聽夫人說起,是夫人在江南那邊的娘家親戚,您的表姊妹?!?p> 姜玉容想起這么個人來了。
好像叫姚千雁,是她母親常茹雙胞胎妹妹常涵唯一的女兒。
常茹與常涵從娘胎里帶了許多病根下來,身子都不好。
常茹的運氣好些,得遇良人。
常涵卻所托非人,婚后郁郁不樂,很快便纏綿病榻,撒手人寰,只留下一個年幼的女兒姚千雁。
說來也巧,姚千雁與姜玉容是同年同月出生的,相差只有幾天大小。
常茹很掛念這個可憐的外甥女,常寄些東西銀錢過去。
她的病也沒法奔波千里去探望姚千雁,也只能書信往來,心中惦記。
這還是姚千雁第一次來京城。
姜玉容停下腳步。
她想到她所預(yù)知的未來里,姚千雁做的那些事,便讓她心中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