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裴言澈冰冷的心中微暖
清漓的思緒如亂麻般交織在一起,她必須把裴言澈救上來,誰讓自己倒霉跟這家伙糾纏在一起了呢?
好在她會水,她即刻便跳進了冰冷的河水中。
河水冰冷刺骨,傷口觸及這寒冷,如同刀割般的疼痛從四肢百骸傳來。
清漓只得忍著疼痛,潛入水底,試圖找到那個被淹沒在黑暗中的身影。
在這漆黑的河水中,清漓終于找到了他——是裴言澈!
與平日里那個極具攻擊性的少年不同,他的身影在黑暗的水底,奄奄一息的漂浮,脆弱無比,鮮艷的血染紅水底。
清漓心中一緊,趕忙將他抓出水面。
“裴言澈!你醒醒!裴言澈?”
清漓給她做急救措施,按壓他的胸腔,然而沒有任何作用,他依舊沒有一點氣息。
清漓也顧不得許多了,立刻開始做人工呼吸。
“嘶——你屬狗的?咬我?”
……
死亡,其實沒什么可怕的。
裴言澈這一生,十幾年里,有過無數(shù)次臨近死亡的感受。
作為一個不受寵的中宮太子,身邊無數(shù)人都想要他死,就連自己的親生父皇與那些兄弟姐妹,無不都是一樣的。
好像只有自己死了,才不會礙著他們的路。
但他偏不如那些人的意,他就是要死,也要抓著他們一起去死!
然這一回,他似乎是真的要死了。
生命即將來臨的一刻,他邪惡的念頭,還想要抓著身旁的人一起死,可是生命力在一點點流失,他做不到了。
死亡是什么感受呢?
就好像窒息溺水一般,他一點點的沉入水底,周遭被黑暗慢慢席卷,感受這胸腔內(nèi)的氣息越來越少,意識越來越淺,與這個世界的關(guān)聯(lián)也越來越弱……
但人到死時,本能的求生欲與無助感卻又被觸發(fā),他還是不想死的,他內(nèi)心多希望,有人來拉自己一把,將自己拽出這漆黑的水底。
他這輩子都活在黑暗里,卻不想死后,也是這般,他想見一見光……
不知是不是上蒼聽見了他的呼聲,他似乎看見遠處的一點光亮,那光亮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裴言澈以為,自己看見了光,世人多是愛光明厭惡黑暗的,裴言澈本能也是如此,他想要努力的去靠近那光。
只是他努力的睜眼去看,才發(fā)現(xiàn),那不是一團光,而是一個身著白衣的少女。
少女輕柔的手拉住了自己,讓他停止往下墜落。
唇上好像有羽毛輕輕拂過般,隨后,就有清甜的氣息渡入他胸腔,叫他得以喘息。
裴言澈努力想要睜眼,看一看少女的模樣,可似是因為少女身上的光太強,叫他怎么也看不清,他只能記住她這個清甜的味道。
出于本能反應(yīng),他想要從她這里,汲取更多,更多……
是神明吧?
一如兒時夢里夢見的神明。
這些年,他已經(jīng)許久沒夢見過神明了。
……
“裴言澈!醒醒!”
清漓使勁渾身解數(shù),終于把人給救過來了,他扶起嗆水的裴言澈,拍打他的后背,看他把水吐出來了,才松懈下來。
“我上輩子真是欠你的?攤上你這么個禍害!”
裴言澈將肚子里的水吐出來,腦子清醒過來。
不是什么神明相救。
是沈清漓救的自己。
裴言澈見她嘴角破損,眸子微暗,聲音沉沉開口問:“為什么要來救我?”
他拋下了沈清漓,那樣的情況,沈清漓很難活下來,縱使她僥幸活下來,也會恨毒了自己才對。
“你以為我想救你?。窟€不是因為這該死的靈魂互換?我可不想頂著你的身體活著!”
她頂著裴言澈的身體活著,被追殺是一方面,她的攻略任務(wù)也機會玩完。
裴言澈這身子,這兩年或許可以扮演女人,可再過幾年可就不行了!
到時候她頂著男人的身體去攻略謝唯安和陸凌?搞笑的呢?
“好了就趕緊起來跟我走,免得那些刺客又追來了!”
清漓不耐煩對他道。
裴言澈這回沒跟她對著干,倒是順從了不少,爬起來,跟上她的腳步,問:“我們?nèi)ツ膬海炕厣蚣???p> “你覺得呢?”清漓白他一眼,“我有那么蠢嗎?我兩這個模樣,回沈家?”
裴言澈唇角微扯,有些時候,她確實是蠢的。
她說她救自己是因為這幅身體,可一副身體而已,比起活著,一副身體微不足道。
就比如自己,就可以毫不猶豫拋棄自己的身體。
所以她回來救自己,僅僅為了這幅身體,將自己置于險境,就是蠢的。
可偏偏因為她的蠢,裴言澈內(nèi)心莫名的,有了一絲錯覺。
從小到大旁人都想讓自己死,可如今,有了一人,與自己性命相連。
有人不再希望自己去死,她希望自己活著。
他們?nèi)缃?,性命相連,可以說是最親近之人。
裴言澈捂了捂心臟,那冰冷的地方,忽然有了些許暖意。
但這感覺,也僅僅僅僅一瞬間,裴言澈察覺到自己這想法荒謬又危險。
這世間沒有誰是值得信任的,就是親人都可能會背叛自己,她與他不過是因為靈魂互換這個契機,才綁在一起的。
所以,沈清漓也并非出自真心救自己,只是因為這幅身體。
理智回籠,讓裴言澈微暖的心,又慢慢的涼了下來。
…
清漓不知道裴言澈腦子里想什么彎彎繞繞,只想迅速來到安全的地方。
她來到河對面的胭脂鋪子,此刻鋪子早已經(jīng)關(guān)了門。
清漓抬起手要敲門,忽然手上的傷口被扯動,疼痛叫她悶哼一聲。
“我來!”
裴言澈便迅速上前去,替她敲了兩聲門。
“誰???”
門內(nèi),一個婦人的聲音響起。
“沈清漓!”
清漓報了名,里邊的門頓時開了一個縫隙,一只眼睛露出來,打量門口的兩人,最后,她的視線落在裴言澈面上。
門頓時打開,一個伶俐的婦人對著裴言澈笑道:“沈東家,是東家來了??!東家快里邊來,你們這是……”
這婦人姓李,叫李芬蘭,清漓請她來管著這胭脂鋪子的。
李芬蘭見兩人身上濕透了,又都帶著傷,有些警惕將兩人迎進來后,便即刻關(guān)上鋪門。
“東家,你們這是怎么了?”李芬蘭擔(dān)憂問。
“李姐,說來話長,有沒有金瘡藥?先給我們處理下傷口吧!”清漓直接開口。
“有有,我這就去給你們拿藥!”
李芬蘭看清漓一眼,面對清漓那張陌生的臉,她覺得有些奇怪。
這位與自己說話的語氣,如何這般嫻熟?就好像她們認(rèn)識了許久一樣,明明是第一次見?。?p> 這緊急時刻,李芬蘭也顧不得思考這些,趕忙就去拿金瘡藥。
“藥來了,可要我?guī)湍銈兩纤帲俊?p> “要!”
“不要!”
清漓和裴言澈異口同聲開口。
清漓皺眉看一眼裴言澈,懶得理這個怪咖,就對李芬蘭道:“李姐,你幫我上藥吧!”
清漓傷了胳膊,上不了藥。
而裴言澈,則自己冷著臉,身子朝著一邊,自顧脫衣裳上藥。
裴言澈傷的是后背,上藥十分的不方便。
“東家,我先幫你上吧!”
李姐本想先給裴言澈上藥的,畢竟是自己的東家,她自然先幫自己人。
然裴言澈卻冷聲對她道:“不必管我,你先去幫她!”
李姐察覺到東家的冷漠,也沒自討沒趣,便去給清漓上藥了。
只是這藥才上來一半,門頓時被敲響了,三人警惕起來。
“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