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溪寧聽了,又想到自己的經(jīng)歷,不免心中多了幾分惆悵:“還是兒時的日子最好過,若知道長大后會深陷愛情而不能自拔,如今又連累了自己的孩子出生就沒有父親,不能生在一個如常的人家,我便覺得滿心遺憾?!?p> 洛云蕖拉住了蘇溪寧的手:“蘇姐姐,兒時雖然美好,但我們不能永遠停留在兒時,現(xiàn)在雖然是泥途步履艱難,但好歹我們又往前走了一步。從前你或許也想過沒有愛情的人生不完整,沒有嫁人的人生不完整,但或許,誰家都是一地雞毛,那些完整也不過是別人想要給我們看到的樣子,背地里都是雞零狗碎?!?p> 洛云蕖又看向張寧順:“張姐姐,忘了和你介紹了,這是蘇溪寧姐姐,她也有段自己的故事,好在現(xiàn)在走出來了,只要我們團結(jié)在一起,一定能夠幫你解決問題的?!?p> 張寧順點了點頭,想要起身行禮卻被蘇溪寧制止了:“你現(xiàn)在傷的這么重快別動了,要好好養(yǎng)著,我們幫你想辦法,絕對不讓那個男人再動你一根毫毛!”
“要是這樣可太好了,你們都是好心人,遇到你們實在是我修來的福氣,我給你們磕頭了!”張寧順欠著身子就要在床邊磕頭,被大家攔住了。
“張姐姐,你別動了,再動只怕傷口又會崩裂流血的。”洛云蕖又對陳婉道:“想來她還沒吃飯,你可以幫她弄一些粥嗎?”
陳婉連忙點頭,說道:“蘇姐姐剛剛已經(jīng)囑咐了我,我這就去廚房?!闭f著她便出去了。
姜瓊問:“外面的姑娘們都還在等著供奉乞巧娘子,我們……”
洛云蕖這才想起來,對蘇溪寧道:“姐姐,這邊有我照顧著,您先帶領她們?nèi)ス┓畎桑忍m香那邊送來藥我安置好張姐姐就出去,別讓場子冷了,今天的節(jié)日對她們來說也很重要?!?p> 蘇溪寧答應下來,又對張寧順噓寒問暖幾句方出了門。
屋子里一時陷入寂靜,張寧順躺在那里自是無言,洛云蕖用棉帕入溫水里,擰干了,給張寧順擦拭臉上的血和淚。
張寧順疼的咬緊了嘴唇,愣是沒有發(fā)出一聲,洛云蕖看著都覺得疼:“這也太狠心了。”
張寧順握住了洛云蕖的胳膊,道:“姑娘,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叫洛云蕖。”
“云蕖,謝謝你今晚救我,我這樣狼狽讓你見笑了。”張寧順略感不安和羞恥。
洛云蕖搖頭:“張姐姐,你別說這些,誰都有不如意的時候,我們能相遇,我能幫你一把也是我們之間的緣分,你不必覺得不好意思?!?p> “我那丈夫姓胡,叫胡二,是家中最小的兒子,最為公婆喜歡和嬌慣,他人前是表現(xiàn)很好的,卻不想回了家就是人面獸心,我的孩子不過懷了不到五個月就被他一次喝醉酒打我的時候沒了……”張寧順或許是看到蘇溪寧大著肚子想到了自己無辜的孩子,不經(jīng)意間說了出來,又是哽咽不已。
洛云蕖聽了十分不忍,忙安慰她:“張姐姐,你別難過,如今養(yǎng)好身子最要緊,過去你受的苦恐怕是我無法想象的,但我們還要往前看,以后會好的?!?p> “真的會好的嗎?說實話,云蕖妹妹,我覺得很害怕,那種感覺就是沒有人要我的感覺,夫家的人往死里打我,娘家的人嫌棄我是累贅,我的孩子也沒了,我總覺得活著已經(jīng)沒有指望了,以后誰還會要我呢?”
洛云蕖道:“張姐姐,你這么想就錯了,雖然說女子總是要有夫家依仗的,但誰也沒說沒有依仗就不行,如果都需要夫家依仗,那比丘尼豈不是很可憐?但實際上你看她們過的清心寡欲,心內(nèi)安定,就在于她們心中的依仗是自己的信念?!?p> “信念?”張寧順還是第一次聽人這么說,“可我也不能去做一名比丘尼啊?!?p> “張姐姐,只要心中有一股不服輸?shù)男拍?,就算不做比丘尼,只是自己也可以無所恐懼的。女子不一定要依仗男人,而是了解自己,相信自己,依靠自己?!?p> “你說的很有道理,這倒是我曾經(jīng)從未聽過的道理?!睆垖庬樢蚕萑肓松钏祭?,“我雖然在家里的時候識過字也讀了一些書,這樣的道理我卻不曾聽過,倒是孤陋寡聞了?!?p> 洛云蕖有點驚喜:“你讀過書?”
張寧順第一次露出了微笑,雖然扯得嘴角的傷讓她有點痛:“是的,因為父親就是書塾先生,他雖然不準我入書塾,但我常常在他教書的時候躲在書塾外偷聽,因而也識字讀書的?!?p> 洛云蕖腦子里冒出一個想法來,問張寧順:“張姐姐,那你能不能好了教這里的姑娘們讀書呢?”
“?。拷坦媚飩冏x書?這里……剛進來的確有七八個姑娘們,她們是帶發(fā)出家嗎?”
洛云蕖向她解釋道:“不,這清風庵里有個繡坊,是蘇姐姐開的,姑娘們也都是蘇姐姐平日里收留的無家可去的人,在這里做繡娘?!?p> 張寧順一臉吃驚:“???那位蘇姑娘竟然是繡坊的老板?女人也能開繡坊嗎?也能做老板嗎?她丈夫同意嗎?”
洛云蕖又簡單同她說了說蘇溪寧的經(jīng)歷,張寧順聽了也是唏噓不已:“這真是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
洛云蕖道:“是啊,這也是一種奇妙的緣分?!?p> 張寧順的眼睛明顯有了光,她隨即表態(tài)道:“既然你如此相信我,我愿意教姑娘們讀書識字?!?p> “不著急,先等你傷好了?!甭逶妻≈赃@么請求,其實也是為了給張寧順一點信念感,讓她看到活下去的希望而非絕望。
這時,門口竹簾被人打起來,蘭香走了進來,停在屏風后,笑著喊道:“姑娘,你看誰來了!”
洛云蕖出來一看,蘭香身后緊跟的竟是辛柏聿和懸壺藥鋪的老板杜大夫。
“這是怎么回事?”洛云蕖愣了一下。
辛柏聿已經(jīng)接過了話回道:“偶遇,純屬偶遇,別說了,杜大夫快拿出來你的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