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縣令
“如果剛剛蕭策說去,你是不是真打算把馬給他了?”兩人并馬而行,薛樓問宣行照。
宣行照聞聲看過來,微微頷首:“這是自然?!?p> “為何?”薛樓問。
宣行照似乎在思考薛樓的問題,過了很久他才答:“他不會甘心一輩子待在盛京。”
嘴角微勾,像是在回憶什么。
薛樓微怔,終是沒有將那句話問出口,她不知該如何向他說,蕭策日后會死在戰(zhàn)場……
*
“太子殿下,”李為原走進書房,裴珉面色陰沉。
李為原落向桌上的密信,扇子收攏調(diào)侃:“看來殿下已經(jīng)知道了,想必陛下也已知曉?!?p> 裴珉拿起信,將它放在燭火上,頃刻間被火光吞噬,火星發(fā)出噼里啪啦的聲音,在夜里清晰無比。
“薛樓,為何會與本宮對著干……”裴珉聲音很輕,漆黑的眸子幽深無比,提起筆將薛樓的名字劃掉。
停頓片刻,又將名字寫上。
李為原臉上的笑意味深長,合并的扇子指在薛樓名上說:“殿下,許是碰巧罷了?!?p> “你也覺得是碰巧對嗎?”裴珉反問。
但只有李為原察覺到他眼底的寒意,他隨意一笑,毫不在意道:“殿下,這我就不能保證了。”
“殿下不凡想想,到手的鴨子飛了,如何像皇后娘娘交差?!?p> 李為原的話一字一句落在他耳中,徹底將裴珉的心打入谷底。
“李為原。”
“卑職在。”李為原彎腰一禮。
“本宮命你,帶領(lǐng)一批人即可前往荊州?!迸徵雽⒘硪环庑沤坏嚼顬樵种?,神色冷默:“這功勞若落不到本宮手里,那就讓功勞徹底消失。”
“左不過犧牲一座城罷了?!?p> “遵旨。”
……
荊州。
仲先生趕到荊州城時,城門口只站著一位官兵。
看來連駐守城門的士兵都無一幸免。
與盛京截然不同,如今荊州整座城死氣沉沉,壓抑且窒息,越靠近就越喘不過氣來。
“在下是盛京來的醫(yī)師,這位大人可否行個方便打開城門?”仲先生拱手。
官兵看著眼前這位蒙面老者,有些驚喜地問:“你是京城派來的醫(yī)師?”
但見他只身一人,瞬間頹喪起來,怎么就一個人?難道真如傳言所說,當(dāng)今圣上已經(jīng)準(zhǔn)備放棄他們來。
“正是?!敝傧壬c頭,瞧著將士病癥還不是很嚴(yán)重,從醫(yī)箱里拿出一包藥材遞給官兵說:“這是一些治流感的藥材,老夫看你還不是特別嚴(yán)重及時醫(yī)治說能好的?!?p> “切記煮沸水出行蒙口鼻?!敝傧壬偃?。
官兵滿臉欣喜,想不到今日如此走運,連聲道謝:“多謝這位先生?!?p> 替仲先生打開城門,告誡道:“先生注意安全,如今荊州城已經(jīng)沒有安健之人了?!?p> “多謝?!敝傧壬劳曛x便踏入城中。
光聽官兵描述仲先生還無法想象,直到他親眼所見才發(fā)現(xiàn)這場疾疫比想象中的要嚴(yán)峻。
空氣中彌漫著腐臭味和死亡的氣息。
仲先生艱難穿過人堆,周圍傳來絕望的哭泣抽噎聲,每個人的眼睛里都是一片死寂。
直到有人注意到仲先生身側(cè)的醫(yī)箱。
“大夫!你是大夫是不是!求求您救救我吧我還不想死!”婦人撲到仲先生腳邊拽住他的衣擺乞求道。
有了一人開頭,其他人也加入其中攔在仲先生面前哭喊起來。
“大夫您救救我們吧!我們還不想死啊?!?p> “各位快起來?!敝傧壬θシ瞿敲麐D人。
即使他有心醫(yī)治但眼前百姓如此之多,他只帶了醫(yī)箱,具體病癥還需查看了才知。
婦人執(zhí)拗不氣,她邊磕頭邊說:“大夫求您救救我……”
仲先生嘆了口氣,安撫道:“如今我還不知具體病情,待查明后自會對癥下藥醫(yī)好你們。”
“大夫我們還有救?”婦人激動抬頭。
仲先生點點頭,其實他也不知能不能治好,但如今穩(wěn)住病人情緒才是關(guān)鍵。
“那麻煩大夫先給我治!”一男子擠開婦人激動捋開袖子。
“這……在下還需先求見你們縣令,待老夫回來在為各位診治?!敝傧壬鸀殡y。
遭到拒絕男子態(tài)度驟然轉(zhuǎn)變,他拽住仲先生的手臂冷聲說:“我看你根本沒打算替我們醫(yī)治,只想去救縣令!”
男子的話落在所有人耳中,頓時引起不滿,他們怒罵著、哀嚎著,就是不肯放仲先生離去。
“讓開讓開!鬧事者關(guān)入大牢!”正當(dāng)仲先生手足無措時,一名官兵拿著令牌擠進人群,另一只手緊握著佩劍。
男子見官兵走來頓時像個鵪鶉一般縮進了人群。
官兵冷眼看他一眼,隨即對仲先生拱手:“仲先生請隨我來?!?p> 仲先生點頭,跟隨官兵離去。
這時人群中不知誰說了句:“仲先生?說那位聞名天盛的仲神醫(yī)嗎?”
“一襲布衣身背醫(yī)箱,還真是!”
“太好了我們有救了……”
……
“仲先生?!笨h令急匆匆迎上來,看見仲先生激動不已。
“想不到荊州還有安健之人。”仲先生望著生龍活虎的楚縣令說。
楚縣令尷尬不已,擦了擦不存在的汗,無奈嘆氣:“這疾疫來的猝不及防,本官也是無計可施啊……”
“況且我早已寫信求助陛下,但至今了無音信?!?p> 仲先生冷哼一聲,對于楚縣令逃避責(zé)任的行為十分不屑,這上面的下面的沒一個好東西,他在心中忍不住嘆息,也不知何時能到頭。
楚縣令訕笑:“仲先生是受陛下之命前來的嗎?”
“不是。”仲先生冷冷開口,說:“不知縣衙中還有人可用?百姓若放任不管只怕會加重疾疫?!?p> 楚縣令眼轱轆一轉(zhuǎn),心中已盤算開來,滿臉為難:“仲先生,縣衙怕是無人可用,除了本官其他人無人幸免?!?p> 楚縣令顯然睜著眼說瞎話,因為在他身旁此刻正站著完好無損的官兵。
“你!”仲先生氣結(jié),百姓病情要緊,眼下他也不好爭執(zhí),只說:“老夫需要一處地方替城中百姓診治?!?p> “仲先生隨意,”楚縣令笑瞇瞇答應(yīng)。
仲先生冷冷斜他一眼,問:“荊州城還有藥材嗎?”
楚縣令心下一驚,眼神飄忽不定答道:“已經(jīng)沒有了,都用來醫(yī)治百姓了?!?p> 一片寂靜。
仲先生面色鐵青,他狠狠注視著楚縣令警告:“縣令大人,欺君可是要殺頭的。”
“呵,”楚縣令冷笑,毫不在意道:“殺頭?陛下怕是早就放棄荊州了,這藥材是我們保命用的,那些賤民還不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