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寵愛
“她可有說什么?”
“姑娘……無論如何都不肯開口?!?p> “那就繼續(xù)用刑,總會有她撐不住的那一天?!?p> 寒冷,陰暗,疼痛。
宋清歡猛地從舊夢中醒過來,身體顫動了一下,周圍便響起金屬沉重的撞擊聲。
她勉強(qiáng)睜開眼,氣若游絲地看著周遭的環(huán)境。
竟是一個水牢,她被人用鐵索半吊在水中,身上沒有一處完好的地方,傷口糜爛,看起來十分狼狽。
臺階上一前一后站了兩人,逆著光,宋清歡看不清臉,只能大概看見輪廓。
前面那人身量較高,穿著壓迫感極強(qiáng)的玄色大袖袍,神色冷漠地俯瞰她,氣勢猶如草原上的雄獅,叫人不自覺臣服。
后面那人穿著利落的深藍(lán)色短衫,作點(diǎn)頭哈腰狀,應(yīng)是前面那人的手下。
方才交談的便是他們二人。
宋清歡嘴唇輕顫,勉強(qiáng)開口,“你們是誰?為什么要把我困在這里?”
微弱嘶啞的嗓音吸引了臺階上的兩人。
前面那人輕笑了一聲,冷硬的嗓音里盡是漠然,“你不認(rèn)識朕?宋清歡,你又想耍什么花招?”
朕?他是皇帝?
宋清歡的腦子有些懵。
她只不過是一個倒霉出了車禍的女大學(xué)生,怎的一眨眼就到了這里?
難道她被撞出幻覺了?
可身上的痛經(jīng)是如此真實(shí)。
等等,他們身上穿的好像是古裝……
她該不會是穿越成了吧?
宋清歡被自己的猜測驚出了一身冷汗,頭腦昏沉,眼皮越來越重,手指用力扣住手心才勉強(qiáng)刺激自己保持清醒。
“你們到底是誰……我什么都不記得了?!?p> 對方語氣譏誚。
“你想用輕飄飄一句什么都不記得就揭過你給朕帶來的恥辱嗎?朕竟不知道這世上竟然有此等好事?”
宋清歡內(nèi)心覆上一層絕望,“那你想怎么樣?”
“李尋南就關(guān)在你隔壁,你不是宣稱很愛他嗎?只要你親手殺了他,朕就放你出來?!?p> 分明是冷血至極的話語,卻覆著一層薄薄的笑意。
讓她殺人?!
她從小到大連只雞都沒殺過。
宋清歡寒毛都立起來了。
“我做不到!”
對面那人似乎頓了一下,語氣淡了許多,“就這么愛他?”
宋清歡掙扎著晃動鐵索,“我都不知道他是誰,如何談得上愛不愛?總之,讓我殺人,我做不到!”
他冷笑了一聲,毫不留情地拂袖離去。
“既然不想出來,就好好待在這里吧!”
他顯然是不信她的說辭。
宋清歡著急地想留住他,卻沒有力氣再發(fā)出任何聲音,只能絕望地看著他逆光而去的背影。
“咳咳。”
輕咳聲響起,宋清歡才注意到水牢中另一人一直未離開。
是那名獄卒裝扮的男子。
呂順嘆了口氣,似有幾分悲憫之意,“姑娘,值得嗎?為了個男人跟陛下犟,你明知道陛下最忌背叛。”
背叛?為了男人?
宋清歡頭暈得不行,無力從他的話里捕捉更多信息,腦袋垂下,失去了意識。
呂順無奈地?fù)u了搖頭。
水牢外,趙扶稷長身玉立站在門口。
竟還未走。
呂順愣了一下,連忙行了個禮。
“陛下?!?p> 趙扶稷看著墻上跳躍的燭火,俊美的側(cè)臉在火光下顯得格外衿貴,“她方才說自己失憶了,呂順,你信嗎?”
呂順低著頭,恭敬回道:“屬下不知真假,但屬下掌管尚虞司多年,見過幾例受到極端刺激而失憶的人。太醫(yī)院令同屬下解釋,人是會自我保護(hù)的,極端情況下會強(qiáng)制讓自己忘記一些不愉快的事情?!?p> 趙扶稷若有所思地盯著水牢的方向。
“看好她,別讓她死了?!?p> “是?!?p> 呂順?biāo)闪丝跉狻?p> 宋清歡的身體如今已是強(qiáng)弩之末,如若再行刑,必死無疑。
他正愁該不該送她去醫(yī)治呢,有了皇帝這句話,他總算是沒有負(fù)擔(dān)了。
……
宋清歡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她在夢中跟父母告別,說自己回不去了,讓他們好好照顧自己。
他們想拉住她的手將她留下來,卻怎么也觸碰不到她。
宋清歡睜開眼,抬手摸到眼角的濕潤,無奈地苦笑了一聲。
她慢慢地坐起來,打量起四周的環(huán)境。
墻壁是粗糙的石頭堆砌而成,地面的泥土里混著血液,看起來濕潤又斑駁,偶爾能看到幾只長相惡心的爬蟲穿梭其中。
很明顯,她從水牢轉(zhuǎn)到了地牢。
身上的傷口不知被誰處理過,已經(jīng)包扎好了,但還是很疼很疼。
宋清歡抱著膝蓋,呆呆地出神了好久。
突然,一串腳步聲由遠(yuǎn)及近地響起。
宋清歡轉(zhuǎn)頭看過去。
是那天在水牢里勸說她服軟的人。
呂順將牢門打開,從食盒里拿出飯菜,一一擺在了牢房里的木桌上。
“你叫什么?”
宋清歡還在發(fā)熱,嗓子很干,聲音嘔啞難聽。
呂順沒嫌棄她,恭敬地回答:“卑職呂順,負(fù)責(zé)照顧姑娘,也是尚虞司的掌令。”
“照顧?指的是行刑嗎?”
呂順也不否認(rèn),“姑娘聰慧,卑職職責(zé)所在,還望姑娘諒解?!?p> 他態(tài)度很好,好似她是什么得罪不起的人物。
飯菜已經(jīng)擺好,宋清歡坐在草席上不想動,懶洋洋地問:“我只是個階下囚,你對我這么客氣做什么?”
“普通的階下囚不值得陛下親臨?!?p> “呵……”
宋清歡閉了閉眼,“我失憶了,不知道自己如何惹了他,更不知道除了答應(yīng)他的條件還有什么辦法離開這里,不知呂大人有何高見?”
“姑娘一向得陛下寵愛,您若想離開,方法自有千百種。”
“寵愛?!”宋清歡猛地坐了起來,難以置信地指著自己身上的傷,“我都這樣了,你居然說他寵愛我?”
還有比這更離譜的事嗎?
“姑娘和陛下定親這一年里,陛下的確對您寵愛有加,只是……月前您的父親宋休徵叛國,陛下為您力排眾議保住宋家上下性命。您非但不感激陛下,反而在百花宴上勾引李大人,鬧得滿城皆知。陛下沒殺了您,已經(jīng)是對您萬般仁慈了?!?p> 宋清歡狠狠愣住了。
好小眾的經(jīng)歷……她也只在小說里見過這么曲折的。
“姑娘,飯菜已經(jīng)備好,您慢慢享用,卑職就先出去了?!?p> 宋清歡叫住他,“等一下?!?p> 呂順回頭,不解地看著她。
“我想見陛下,還請呂大人幫忙轉(zhuǎn)達(d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