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朱砂
在沈靈竹向大哥二姐發(fā)出為什么要支開他們的疑問時，沈淮也在說：“有什么他們看不得的？”
“老爺難道沒有發(fā)現(xiàn)，幾個孩子一遇事馬上就抄起家伙什兒？”胡氏想想方長心里既心疼又緊張。
她兒子聽見響動，拎起條凳就跑，大侄女妙竹更是抓過她針線簍里的剪刀奪門而出。
“孩子們是路上受到驚嚇，還沒收心定魂。
萬一山上的不止一人又打起來，我怕幾個孩子忍不住加入?！钡稑尮靼魺o眼，受傷遭罪。
沈淮卻有些不以為然：“先竺再大些總是要自己出遠門的，多經(jīng)些事長見識?！?p> 胡氏反問：“倆閨女也能出遠門么？”
為什么不能？沈淮看她臉色不愉也就沒再多說什么，孩子們有機會在外游歷，他是不反對的。
母親年少時常隨祖父外出，相比一般的老太太，更加豁達開朗，一直鼓勵他讀書，也從不學有些人搓磨兒媳的作派。
想娘了，一會兒再去墳前給她老人家上柱香去。
他神思飄遠之際，黃宗齊等人已經(jīng)扭著個壯漢下山，如果沈靈竹在此，定會認出這人就是昨天酒肆里的堵門壯漢。
夏旺自是認出這廝，跑在前邊飛快下山通知少爺，昨天的事他答應(yīng)不說的，哪知三個人都不在。
他別樣的緊張引起沈淮的注意，“你認識被抓之人？”
夏旺猶豫片刻，終是頂不住五老爺?shù)膲毫c了點頭，將昨日買鹽前后諸事，詳細道出。
三兄妹并不知暫時想隱瞞的事曝光，走近村尾時有人在拉土肥，他們捂著鼻子一溜煙兒跑開。
半下午路邊沒什么人，沈靈竹提議大哥繞著村里走一圈煅體煉身，其實是想借機多熟悉熟悉地利。
良久，轉(zhuǎn)到村子正入口時，沈妙竹停在兩柱單間的牌坊下細看，雕刻各式花紋獸形的石牌坊，是大伯中進士后朝廷恩旨由府縣主持修建的。
枋上刻有大伯哪一年中的進士，左右坊柱還刻著主持修建官員的名字。
上次回來，大伯特意繞開這邊進的村，想來看見心里難受。
“二姐來看，這抱鼓石上雕的究竟是獅子嗎？看著像又不像?！鄙蜢`竹從枋柱下的須彌座臺基后伸出頭問。
沈先竺也一起跑來看：“是麒麟?！?p> “是麒麟鎮(zhèn)邪?！鄙蛎钪窈艽_定。
“麒麟在上邊橫梁上，這個肯定不是，它尾巴上掛著紅?！鄙蜢`竹指了著最下邊一排。
沈妙竹：“擦掉上邊的紅泥就是了?！?p> 她伸一摸，立刻察覺不對，“朱砂嗎？”
“牌坊上為什么會有朱砂？”沈先竺湊近抹時，沈靈竹腦子都轉(zhuǎn)了兩圈兒，“有人故意涂上。
二姐看，這還有，這兒，這兒連起來像不像斷開的符紋？”
牌坊會定期除塵清掃，但須彌座基僅有半米多高，容易被日常灰土蕩臟，且又在背面不易被人看到。
“誰？”沈先竺瞬間警覺，“有人怨恨爹。”
“看看另一邊的座基?！鄙蛎钪衽軄矶紫拢嫌懈赡?，她讓師妹找些干草來擦。
三兄妹慢慢清理之際，有幾個扛著農(nóng)具的村鄰有說有笑走來。
“看見這牌坊我就想起沈池，老說嘴將來要兒子也掙來座進士牌坊，可十幾年過去還是倆閨女?！?p> “他隨他祖父的根兒，八成只有閨女的命，搞不好也得招贅?！?p> “那還不得氣炸他，苦心巴力掙家業(yè)都便宜外人?！?p> “話不能這么說，五老爺和八池的爹正經(jīng)都姓常。
當初隘口常家在五老爺中進士后，舉族前來請人歸宗，他老子都點了頭，五老爺兄弟倆硬是不允。
沈老太太會養(yǎng)兒子，都心向著沈家，壓根兒沒有歸宗的意思?！?p> “池二可是有倆閨女，再有個招贅又生個進士，十成十還得姓沈?！?p> “嗯，當不成進士爹，就升格做進士的爺爺?！?p> 這幾人正說到熱鬧處，有個人冷哼道：“考中有何用？連家都抄了，指著別人送東西過日子?！?p> “切，夏柱你怪可笑的，夏興家佃五太太的地，不給她送糧食給你送？做夢呢？”
“你們不過得他家點好處，還舔上了。”
“說什么呢你，咋？你家前些年不用服勞役，也是五老爺庇護，這會兒都忘了，那話怎么說的？”
“忘恩負義。”
“我交錢買的免役名額。”
“也在理，確實給池二交了錢，沈家以外的都交?！?p> “聽見沒，你們巴結(jié)感恩的人，可沒有當你們是自己人。
哦呸，還造福鄉(xiāng)里，我看是魚肉鄉(xiāng)親，收那么多錢這不報應(yīng)到了？”夏柱一腳踹上抱鼓石。
“那你現(xiàn)在再交錢買一個名額去呀！
腳放下！”沈靈竹蹭的從背面站起，尖聲喝道。
“這……”幾個叔伯輩的看見她，都迅速回想剛剛有沒有說的過分，還好只這個小竹子聽到，她年齡小大約記不全。
他們一致認為自己沒說啥不好的，且先后盯向愣住的夏柱。
后者火速收回腳，紅著臉飛奔出村，剩下幾個也都不好意思笑笑，想趕緊離開之際，就見沈家的大竹子也從抱鼓石后長出。
且道：“各位叔伯可知，最近一次打掃牌坊是哪一天？”
啥意思？幾人面面相覷間，又見一個沈家孩子冒出，見鬼了，你們干嘛藏在牌坊座基的背面。
“端午之前，二老太爺帶人掃的?！庇腥碎_口，其他幾個連連點頭應(yīng)和，且說完一個比一個跑的快。
三兄妹面色沉重的往村里走，沈妙竹完全肯定兩邊座基上被人用朱砂畫了東西。
她沒有和大哥說是符紋，但沈靈太熟悉師姐的神情，已然確定朱砂就是畫的符。
姐妹兩人能來到這世界，就不會覺著怪力亂神完全為假。
“村里人多數(shù)對大伯應(yīng)該是敬畏，但對爹……”沈靈竹不好細數(shù)父過，何況她不大清楚池二爺?shù)娜粘Ｉ睢?p> 她改口道：“我覺著畫符這類事，應(yīng)該不是村里人做的?！?p> 沈妙竹和大哥基本上是贊同的，因為大伯(爹)繼續(xù)為官，對村民們有利。
她道：“找藥水清理掉，私下里問大伯在村里村外有無什么仇人，以后也好防著點?！?p> 沈靈竹：“不找出是誰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