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麻溜滾蛋
那婦人看了看脖子上的匕首,又看了看院子里的男子與老婦人的反應(yīng),似乎已經(jīng)習(xí)慣了二人對(duì)她的指責(zé)。
她緩緩得抬起手,許文杰警惕的抬了抬她脖子上的匕首,而婦人只是略微停頓了一下,就繼續(xù)著手上的動(dòng)作。
凍得紅腫的的雙手上全是皸裂的痕跡,沒有一塊好肉,許珠珠在火光下偷瞄了一眼,看得她觸目驚心。
婦人麻木的將手停在了腰間的衣帶,輕輕一拉,衣帶就解開了,松松垮垮的秋衣看起來更加寬松了。
一旁舉著火把的張荷眼睛一沉,敏銳的察覺到了她想干什么,剛要抓住她往衣領(lǐng)上伸去的手,可還是晚了一步。
婦人就穿了這一件秋衣,衣服一拉,干癟赤裸的身體就直接暴露在了空氣中,許文杰也出乎意料,急忙轉(zhuǎn)過頭去。
而她自己卻好像無所謂一般,等待著什么。
就在此時(shí),那老婦人突然拍地大聲哭喊起來。
許珠珠探頭望去,只見老婦滿臉褶皺,高高的顴骨,一雙細(xì)眼到處打量,頭上包著一塊頭巾,穿著厚厚的棉襖,一雙厚厚的棉鞋,看著就穿得十分暖和。
只聽見那老婦大喊。
“真是禽獸啊!我兒媳婦不過是問你家借一碗熱水喝,沒想到你們卻直接扒光了她的衣服,女人的清白有多重要,這讓她可怎么活??!”
蒼老的聲音尖銳刺耳,躲在屋子里面的許珠珠耳朵都被刺得捂住了耳朵,不過也瞬間讓她明白過來,原來他們打的是這個(gè)主意。
這法子確實(shí)歹毒,假如是在人多的村里,但凡吵醒一戶人家來湊熱鬧,見到女人如今的模樣,那他們家,他爹都是百口莫辯。
瞧著幾人說話毫不臉紅,配合默契的模樣,許珠珠猜這事他們沒少做。
可是,那老婦人似乎少算了一步。這方圓三畝地,都只有她們家一戶人家,白天都鮮少有人,何況這大冬天的夜里。
所以這場(chǎng)好戲,除了他們家,壓根就沒有人看得到,既然都沒有喝彩的人,要唱戲的做什么?
許文杰冷聲朝著婦人呵道:“快穿上!我這匕首削鐵如泥,萬一出了點(diǎn)什么事,可就怨不得我了。”
那婦人聽后,也只是縮了縮肩膀,而后徑直地看向院中老婦和男子,見他們沒有下一步指示,自己也一動(dòng)不動(dòng)。
還是一旁的張荷嘆氣,撿起女人的衣服,幫她披了上去。
“女人的顏面是靠自己給的,別人不拿你當(dāng)人,咱們可不能自己不把自己當(dāng)人?!?p> 聽到這話,婦人呆滯的眼眸突然閃爍了一下,但也只是嘴角動(dòng)了動(dòng),沒有順著張荷的動(dòng)作穿上衣服,也沒有說話。
“蒼天啊,我那可憐的兒媳啊,既然他們這么狠心,不如你就一頭碰死在他家里,日日夜夜的纏著他們,讓他們不得安生,……”
那老婦借著許文杰的話發(fā)揮,還在喋喋不休。
男子卻負(fù)手而立,時(shí)而冷眼瞧著,時(shí)而唾棄發(fā)笑。仿佛地上撒潑的老婦,匕首下的婦人都與自己無關(guān)。
“……翠花啊,你要是在天有靈,就保佑你娘能早點(diǎn)找到你,你們娘兒倆也好早日?qǐng)F(tuán)聚,不用在吃苦受罪了……”老婦人嗷嗓著,像是哭喪,可明明對(duì)方還活著。
對(duì)于只知道撒潑打滾不講道理的老嫗,許珠珠見過,與兒媳婦不對(duì)付,常?;ハ鄬?duì)罵的也見過,可是勸著自己兒媳婦去死的,許珠珠還是頭一次見。
聽這話的意思,倒像是婦人還有一個(gè)叫翠花的女兒,而且已經(jīng)死了,這難道就是婦人心如死灰的原由?
果然,聽到“翠花”這個(gè)名字,那仿佛木頭人一般的婦人,像是突然回過魂來一般,眼神直勾勾的瞧著冷眼旁觀的男子。
但男子依舊沒有反應(yīng),婦人深深閉上了眼。
驀地,她猛然伸長(zhǎng)脖子就要往許文杰的匕首上撞去,還好許文杰一直警惕著,眼疾手快收了匕首,一把將婦人推往前一推,婦人沒了支撐點(diǎn),直接朝前撲去。
卻沒有一個(gè)人上前去接住她,她只能任由自己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一旁的張荷看著都覺得疼,不過他們立場(chǎng)不同,為了兩個(gè)孩子,她現(xiàn)在也沒有心思去同情誰。
“別嚎了,這方圓都是我家的地,也只有我這一戶人家,你就算是嚎得再大聲,也沒有人來看這出好戲,我不管你們有什么打算,總之,”
許文杰劍眉一橫,沒有了方才的耐心,他冷聲道:“帶著人滾出去,不然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聲音平靜卻帶著一股殺意。
連許珠珠聽著都覺得心里有點(diǎn)發(fā)顫,不過她并沒有吃驚,逃難路上比這還危險(xiǎn)的境況也不是沒有遇到過。
假如他父親一直都是平日那副笑瞇瞇,待人溫文爾雅的樣子,只怕他們一家都不能安全到這里落戶,尤其是世道初縫亂像,她娘也不是真的貌若無鹽。
坐在地上的老婦人明顯也是被嚇到了,也不顧那倒在地上的婦人傷得如何,麻溜地爬了起來。
附在男子耳邊道:“兒啊,這家人看起來不是善茬,我們快些走吧!前面就有一個(gè)村子……”人多了更好騙。
說著,拉起男子就往院子外面跑。
誰知那男子倒是一副不屑的模樣,甩開了老婦的手,“娘,你怕他做甚,我可是秀才,將來是要做朝廷命官的人,他一介平民,敢拿我怎么樣?”
說著,兀自上前,高傲地抬頭,蔑視地瞧著許文杰等人,“既然你們不識(shí)好歹,那我也不再隱瞞了,我是朝廷親封的秀才老爺,秀才知道吧?”
許文杰與張荷對(duì)視一眼,嘴角微起,不置可否。
“瞧你們這群鄉(xiāng)巴佬,我猜也不知道,也罷,快拿些吃食來,秀才老爺我餓了四五天了,只要你們招待好我了,我日后做了官,自然不治你們的罪……”
許文杰看著眼前這個(gè)傲慢無知的男子,眼神里充滿了嫌棄,讀書人講究謙卑有禮,而這個(gè)人卻盲目自大,實(shí)在有失學(xué)子風(fēng)范。
他方才一出門,就注意到這個(gè)男子頭上圍著頭巾,儼然一副讀書人的模樣,沒想到居然還是個(gè)秀才,他覺得這個(gè)男的拉低了秀才的標(biāo)準(zhǔn)……
什么東西?
許文杰箭步上前,手中匕首一閃,直接橫在了男子面前,有些好笑道,“朝廷命官?”
“我讓你沒命做官!”一股狠意從許文杰的眼里滲出。
他本來長(zhǎng)得就高,雖沒有武功,可幾個(gè)月下來,多少有點(diǎn)手段。
許珠珠見她爹爹雖也餓瘦了不少,但是也比眼前這個(gè)自稱秀才的男子,足足高了一個(gè)頭,這氣勢(shì)一下子就上去了。
許珠珠躲在門邊跟許安忍不住贊嘆,“爹爹真有男子氣概!”
許安也瘋狂點(diǎn)頭,看著自己老爹的眼神里又多了幾分欽佩。
本就是色厲內(nèi)荏的秀才男子,見許文杰渾身的寒意,被許文杰的匕首嚇得直接癱坐在了地上,“你……你…你想做什么?”
聲音顫抖,可見男子的驚慌。
許文杰勾起嘴角,微微一笑,面上的冷漠瞬間不見,又露出平日里總是溫文爾雅的模樣,“兄臺(tái)若是有自知之明,就不需要我多說什么了吧?”
秀才男子頓時(shí)被噎得說不出話。
最后還是那老婦連連道歉,連拖帶拽地,沖開院門就將他帶走了。
出了院門過后,那秀才男子卻又朝里面還放下了狠話,“臭小子,你給我等著!你敢欺負(fù)朝廷命官!”
真是馬后炮,一套又一套的,許文杰嗤笑一聲,十分不屑,繡花枕頭都算不上。
只是那老婦和男子走后,院中的婦人才堪堪起身,聽到老婦在院外叫了一聲,“你是死人啊!還不快跟上!”
從方才就被推倒的婦人,在秀才男子和他爹對(duì)峙的過程中,一直傻坐著,這時(shí)聽到老婦的叫喊,又急忙起身跟了上去。
許珠珠看不懂了,明明被折磨成這樣,又為什么還離開呢?
她娘摸了摸她的頭,感慨說,“哪有那么容易?”
一家人靜靜看著,許院子里的籬笆和土墻因?yàn)榉讲爬蠇D的沖擊,轟然倒……塌了一半……
許文杰心里罵得挺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