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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城賦

第三十七章 四部鮮卑

平城賦 任葭英 2034 2024-10-03 08:12:17

  再一日,夜色似墨,李云洲終于回到德音殿,向拓跋月問安。

  拓跋月放下手中的古籍,見他神色復(fù)雜,眼底還有一抹隱約的紅痕,遂問:“找到了么?”

  李云洲微一欠身:“倒是找到了一位,也算是故人吧?!?p>  “不是你阿母?坐下說話吧。”

  李云洲獨坐一榻,垂眸道:“昨日,卑職趁著唱衣的盛事,和趙侍衛(wèi)長悄悄尋找,發(fā)現(xiàn)了一位故人。但她不是我阿母,是我的小姨陽英。”

  他頓了頓,似在整理思緒:“同鄉(xiāng)之所以認錯,是因為我阿母和小姨是同胎姐妹。然而,命運弄人,我阿母在離家后不久,便遭遇了一場惡疾,不僅未能保住腹中胎兒,身子也因此每況愈下,最終……”

  言及此,李云洲聲音微微顫抖,顯是在極力克制傷情。

  見狀,拓跋月忙安撫道:“現(xiàn)下,你與小姨重逢,也是一件幸事?!?p>  李云洲深吸一口氣,黯然道:“我阿父沒有去錯地方,那時阿母的確在陰山。只是,他們沒有遇上。也許,是緣分已盡了吧。我阿母預(yù)感自己不久于人世,就給我小姨去了一封家書。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小姨從建康動身前往陰山,親手為姐姐安排了身后事。完成這一切后,她便默默回到了建康,繼續(xù)她自己的生活,仿佛一切從未發(fā)生過。

  而就在五年前,我的外祖父母過世了,小姨沒了依傍,便關(guān)掉了建康的醫(yī)館,來敦煌開窟,為家人祈福。近來,她在姑臧開了一個醫(yī)館,有時也住在如來寺,為僧眾看診?!?p>  聽罷,拓跋月深深一嘆,道:“以后,你小姨怎么打算的?”

  “她想維持現(xiàn)狀?!?p>  拓跋月忖了忖,道:“我還想著,她若想進宮,與你也有個照應(yīng)。不過,還是依她所愿吧。懸壺濟世,乃是醫(yī)家本分?!?p>  “嗯?!崩钤浦撄c頭。

  “你阿父,可是要回平城?”

  李云洲神色怔忡,繼而苦笑道:“他回不了。”

  拓跋月微微傾身,等他繼續(xù)往下說。

  “小姨不愿見我阿父,覺得他是個負心漢。但我阿父執(zhí)意要見她,她便提出一個條件。讓我阿父在她醫(yī)館里,抓藥,抓到她原諒他為止?!?p>  “這……這不已經(jīng)見著了?”拓跋月疑惑道。這簡直匪夷所思。

  “小姨說,這期間,不允許他和她主動說話,這也算是不見面了?!?p>  很多行醫(yī)之人,都有異于常人的想法,拓跋月不便置喙,遂略略銜了笑意:“不論如何,一家人總算是在一起了。無事的時候,你可多出宮看望你小姨和阿父?!?p>  說完這話,倏爾想起,李宏在平城宮里做過醫(yī)官,而后又坐診多年,救人無數(shù),如今在醫(yī)館中卻不能問診,只能抓藥……陽英這是在侮辱他?。?p>  可那是他們自己的決定。旁人不必論議。

  “公主……”李云洲欲言又止。

  “嗯?”

  他擺了擺手,少時卻又抬眸看她,一臉不甘:“我們什么時候能回?”

  這個“回”意指何事,他知,她亦知。

  她在心里盤算了一下,輕輕攥起拳頭:“我也想家了?!?p>  轉(zhuǎn)而對霍晴嵐道:“你去請趙振?!?p>  片刻后,趙振入了內(nèi)室,行禮如儀。

  拓跋月忙讓他免禮,低聲問:“我讓你辦的事,現(xiàn)下如何了?”

  趙振遲疑了一下,瞄了李云洲一眼。

  “但說無妨。”拓跋月道。

  聞言,趙振方才回稟:“阿青已很適應(yīng)她老板娘的身份了,花門樓客似云來,完全能成為一個據(jù)點。”

  “那很好,”拓跋月頷首,“不枉我的一番信任。城外……”

  “在四部鮮卑中,臣已經(jīng)安插了我們的人。不過,要歸攏人心,尚需時日。”

  鮮卑族里的一支,姓為禿發(fā),與拓跋氏同源。當年,國君禿發(fā)傉檀占據(jù)姑臧,后來姑臧被先王沮渠蒙遜攻下。沮渠蒙遜便將原屬于禿發(fā)傉檀的四部鮮卑,集中安置在姑臧城外,并遣人監(jiān)視,以免四部鮮卑生事。

  拓跋月眸中滿是激賞之意:“你做得很好?!?p>  李云洲在一旁瞥了瞥趙振,輕輕哼了一聲:“怪不得你昨日突然不見了,原來是去干大事了!”

  趙振皺起眉:“你不是去跟你小姨相認了么?我在一邊干什么,看熱鬧?”

  這二人平日里往來不多,沒想到此時卻因相熟而互?。

  拓跋月忙對李云洲解釋道:“你二人各有職責,你的責任是照顧我的身體,讓我不生病,有氣力?!?p>  “此言差矣,公主,”李云從解釋道,“除了醫(yī)藥一業(yè),我能幫您做的事還有很多?!?p>  說著,他給趙振翻了個白眼,走到拓跋月跟前低聲說起他的想法。

  趙振耳力好,也聽得清楚明白,但卻不便作聲。

  拓跋月聽得連連點頭,道:“你所言有理?!?p>  “是吧?”李云洲仰頭看了看趙振,聳聳鼻子。一副爭寵得意的模樣。

  趙振懶得跟他計較,只躬身道:“還有一事須向公主稟奏。我二人剛好遇上唱衣盛事,李侍御師以公主的名義,幫您拍下了一件曇無喜法師的僧衣。”

  拓跋月沉吟片刻,便明白李云洲的用意。

  她打量著李云洲,口氣中不無揄揚之意:“你這是在幫我邀買人心?。÷斆?!”

  “那是自然!一國之后,親自出資買下高僧的遺物,國人都會傳唱您的虔誠!”李云洲心下得意,就差搖頭晃腦了,“僧衣我放在匣子里了,我這就去??!”

  說罷,不待拓跋月說話,已一溜煙跑出去了。

  霍晴嵐、阿澄看著好笑,都在一旁隱忍笑意。

  拓跋月也笑了,忽而聽趙振稟道:“公主,我記得源將軍,是禿發(fā)傉檀的兒子。要不要,請他來走一趟?!?p>  源賀,本名為禿發(fā)破羌。亡國之后,他率眾投奔大魏。天子拓跋燾大喜。因禿發(fā)氏與拓跋氏同源,拓跋燾便給禿發(fā)破羌賜姓“源”,名“賀”。

  眼下,大魏的人雖然打進了四部鮮卑中,可要收攏人心,為大魏所驅(qū)策,絕非易事。

  “這法子雖然有用,但未免太招搖了。容我再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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