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重外婆
外婆看上去有七十多歲了,一頭齊耳白發(fā)看上去有被人很細致地梳理,皮膚和溫佑恒一樣白,但雙頰幾乎布滿了褐色的斑。
她半瞇著混濁的眼,一眨不眨地緊盯著矮柜上的空玻璃杯,胳膊肘撐著上半身,盡力伸長手臂。
布滿皺紋的手努力伸手去夠玻璃杯后面的小水壺,卻總是差半只手掌的距離。
邵樂言見狀,顧不得考慮是不是禮貌,直接走進房間,舉起水壺倒了杯水,將裝了半杯水的玻璃杯遞到外婆手邊。
“婆婆,您喝吧?!?p> 在她倒水的時候,外婆的視線就已經(jīng)移向她看了許久,看到她給自己倒水,笑得眼睛都彎成月牙。
她“嗯”了一聲,發(fā)抖的手接過杯子,還沒等送到嘴邊,玻璃杯“咣”的一聲砸在她身上,半杯水一滴沒剩全撒在她身上。
邵樂言驚呼一聲,立馬把玻璃杯拿走,拿起墻架上掛著的干毛巾給外婆擦拭。
“很疼吧,都怪我,我要是喂您就好了?!?p> “唉,不是你的錯,”外婆笑著說,“都是我人老了不中用了,連個杯子都拿不起來了?!?p> 邵樂言愧疚得無以復加,卻也忍不住責怪溫佑恒。
“溫佑恒怎么不給您換個輕點的紙杯,這樣您也能拿得動?!?p> “不怪他,這個世道能留條命活著就不錯了,就連這些能喝的水也都是恒兒用其他物資換來的。紙杯都是一次性的,我們也用不起啊?!?p> 邵樂言啞口無言,只能垂著頭,默默收拾這一片狼藉。
想她進入末世就抱上了傅行琛的大腿,不僅沒怎么吃過苦,就連吃甜都覺得齁得慌。
即使知道外界的日子不好過,她還是沉迷著衣食無憂的生活,不提和慕嬌嬌逛花園吃點心。
甚至傅行琛還濫用權(quán)利讓異能者們?yōu)樗N植蔬果、養(yǎng)殖魚蝦。
樂安說她重生到這里就是為了忘記過去的苦難,來這里成為人生贏家。
可是她的幸福生活卻是末日里大部分普通人的求而不得。
思及此,她越發(fā)覺得自己拋夫棄子的行為并非那么沒有人性。
既然只有她完成任務才能許愿結(jié)束末日,那今后無論多苦多難,她都能堅持到底。
邵樂言扶著外婆胳膊讓她坐起身,剛靠著墻坐好,外婆便捂著嘴咳嗽,咳得快要把胃吐出來一樣劇烈,最后掌心里全是血。
“這……”
邵樂言目瞪口呆,抱著外婆顫抖的身子,捧著她裝滿血的手掌看。
“外婆,你病得很重啊,溫佑恒怎么不去找治愈系異能者給你看看?”
外婆任由邵樂言用毛巾幫她擦手,虛弱得連嘴角都翹不起來。
“治愈系異能者太稀有了,在赤焰區(qū)更是屈指可數(shù),想要被他們救治,需要的物資足夠我和恒兒吃好幾年的?!?p> 外婆說著突然笑起來,露出帶血的齒縫。
“我活不了多久了,這病治不治都無所謂,但是恒兒還年輕,異能也強大,前途光明,我絕對不能拖累他?!?p> 邵樂言眼角濕潤,鼻腔酸澀,忍著沒哭出聲音。
外婆病得這么重都沒有為自己考慮一分,滿心滿眼都盼望著溫佑恒能混出頭,可以不用窩在這么小的地方委屈自己。
而她的父母家人呢?
為什么對她視而不見、冷漠至極,沒有一點人情味。
邵樂言摟緊了外婆,輕輕拍著她起伏的后背,“一定會的,無論是溫佑恒還是您,你們都會幸福的?!?p> 只要她快點成為赤焰區(qū)的首領(lǐng),一切不幸都會結(jié)束的。
外婆也回她擁抱,“有你這么好的女孩在恒兒身邊,我的愿望一定會達成?!?p> 這話說得曖昧,邵樂言身子一僵,實在不忍心告知外婆她已經(jīng)做媽媽了的真相,只能陪著笑一言不發(fā)。
她為外婆換上干燥的新衣服,眼尖地瞧見外婆脖子上掛著的圓形銅片,好奇地說:“外婆,你這條項鏈還挺好看的?!?p> 外婆笑著,打開銅片,露出里面的黑白照片。
照片上是位年輕的男人,面容英俊,穿搭紳士,外婆粗糙的指腹撫摸著照片,笑容甜蜜。
“這是我丈夫,他已經(jīng)過世很久了?!?p> 邵樂言有些抱歉地說:“對不起啊,我不知道?!?p> “沒關(guān)系,時間過去太久了,你不說,我都忘了還帶著這項鏈,麻煩你幫我摘下來擦擦吧?!?p> 邵樂言點點頭,蓋上銅片的瞬間,指腹被銅片鋒利的邊緣劃了一道。
她迅速收回手,看著銅片上沾染的點點血珠,愧疚地想要拿紙擦去。
外婆看她忙碌的背影,以為她是想去止血,忍不住叫她,“哎呀,你的手沒事吧?”
“我沒事,”邵樂言拿著紙巾風風火火地跑了回來,“一點小傷不要緊?!?p> 說完,她正要擦銅片上的血,只見上面光潔如初,好像方才她劃破手指只是自己的錯覺。
她又翻著外婆的衣服和被褥,都沒有找到血跡。
邵樂言瞬間懵了。
她的血去哪兒了?
難道就這么憑空消失了?
外婆看她沒有動作,以為她忙了這么久有點累了,推著她說:“你是不是累了,快去休息吧,恒兒一會就回來,他來照顧我就行?!?p> 邵樂言握住外婆推她肩膀的手,搖了搖頭,“他回來之前,我來陪您也是一樣的?!?p> 外婆聽了也不再趕她,由她扶著繼續(xù)躺著。
為了驗證自己的想法,邵樂言用指甲在食指狠狠一劃,又把帶血的指腹貼上銅片。
血珠沾上銅片不過幾秒便跟隨重力滑到外婆的皮膚上,隨后被吸收得一滴不剩。
邵樂言目睹了全程,震驚得說不出話。
外婆看她驚訝的模樣,也不敢出聲打擾,直到邵樂言開口問她:“外婆,你現(xiàn)在感覺怎么樣,還想咳嗽嗎?”
緊張的外婆這才反應過來,她咽了咽口水,發(fā)現(xiàn)嗓子不癢,胸也不痛了。
就連虛弱無力的身體好像也活動自如了點。
她甩了甩手,發(fā)現(xiàn)之前一直酸痛的肌肉和麻木的骨頭都緩解不少,起碼動的時候不難受了。
身體的好轉(zhuǎn)簡直就是一瞬間的事。
“我不想咳嗽了,這身子骨好像也靈活不少?!?p> 外婆驚奇地看向邵樂言,問:“你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