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捷自離開后就悄悄潛進了寧川,寧川地處東堯與北元的交界之地,也是易歲寒長大的地方,只不過此時的寧川王府已經(jīng)被封,而且偶爾能看到有東堯的官兵出入,他們似是在尋找著什么,只可惜賀蘭捷無法打探出他們的目的。
逗留多日,賀蘭捷每日等著易歲寒的處置結果,只是畢竟此處與明京相距遙遠,消息總不能及時,過了這些天賀蘭捷已經(jīng)有些耐不住性子了,他已經(jīng)想好若是三天之內再得不到消息,他就再不顧其他直接奔赴明京!
“哎,你們聽說了嗎?寧川縣主被貶為官奴打發(fā)去教坊司了!”
“真的?那可真是物是人非,這易家的氣數(shù)算是盡了啊!”
“要我說,那易家縣主也是命不好,家人都死絕了,只剩她一個姑娘家?guī)П?,對手還是北元勇武王,不投降那可就只能等死了?!?p> 衙門附近幾個衙役正閑聊得起勁,賀蘭捷聽到他們的議論趕忙湊了過去。
“幾位大哥,你們剛剛說的可是真的?”
“那還有假?千真萬確!”
“哎!這小子怎么跑了?”
派給易歲寒的活計與日俱增,秋冬衣服本就厚重,井水又冰涼刺骨,易歲寒每日洗衣兩手都會凍得發(fā)紫,她不是沒想過逃,以她的功夫想要離開教坊司并非難事,不過就是去過逃亡的日子,可易歲寒不想走,她還有事情要弄明白。
手伸進已經(jīng)凍上冰碴兒的水中,易歲寒不自覺地抽了口冷氣,“真是夠冰的?!?p> “嘎吱”早晨剛下了一場小雪,易歲寒雖然及時掃了院子可角落處仍有殘雪堆積,易歲寒常年混在軍營,警惕性非比尋常,這細微的一點聲響便引起了她的注意。
悄然站起身藏進暗處,易歲寒目不轉睛地看著那緩緩出現(xiàn)的人影,迂回到那人身后,易歲寒右手三指成鷹爪狀,閃電般鉗住了那人的喉嚨。
“什么人!”
那人身形一頓,顯然沒想到易歲寒竟已埋伏到自己身后,嘴角微微上揚,他緩緩抬起雙手作投降狀,“易姑娘饒命,小的沒有惡意?!?p> “你是什么人,來我這做什么!”易歲寒壓低聲音,語氣冰冷。
“易姑娘可否讓小的轉過來,慢慢和姑娘解釋?”
易歲寒略有猶豫,就在她稍稍放松的電光火石間,那人一把攥住易歲寒手腕,轉身直接將她按在了身后的墻上。
易歲寒呼吸一滯,她自問身手不錯,卻在瞬間被人反治,這人究竟是誰?竟有如此身手!
烏云遮月,易歲寒看不清眼前人的面容,兩人近在咫尺,那人身上淡淡的青草香讓易歲寒心中升起一絲熟悉,難不成這人是……
一陣冷風吹過,遮住圓月的那片云也被風帶走,月光溫柔地灑下,映在了那個人的臉上。
賀蘭捷的笑臉出現(xiàn)在易歲寒眼中,同時易歲寒那張滿是驚訝的面容也落入了賀蘭捷的眸中。
賀蘭捷的笑在看清易歲寒額上刺字的瞬間凝固在了臉上。
顫抖地去觸碰那漆黑的囚奴二字,賀蘭捷眼中竟有痛惜閃過,“他們怎么可以這樣對你!”
易歲寒秀美的面容,白皙的肌膚和愈發(fā)消瘦的臉頰,即便額頭上多出這樣一個丑陋的痕跡也依舊掩蓋不住她的清麗,可這刺面意味著屈辱,這讓易歲寒這樣一個性子高傲的女子如何接受。
北元男子間流行刺青,尤其是世家子弟,他們都會將自家的標志或是圖騰刺在肩背之上,賀蘭捷的背上也有一只威風的蒼狼,有過刺墨在身的體驗,賀蘭捷比任何人都清楚那種那種痛楚,不,也許他也不懂,畢竟黥刑是要深可見骨的,那種痛想必是要比刺青更痛上千倍百倍的吧。
被賀蘭捷盯得不自在,易歲寒偏過頭輕輕推了他一下,道:“你來的時候沒被人發(fā)現(xiàn)吧。”
“我的功夫你不清楚?”
“那就好?!币讱q寒矮身從賀蘭捷的手臂下鉆出,拉住他躲進了一旁的柴房之中。
“你這是做什么?”賀蘭捷有些不明所以,現(xiàn)在已經(jīng)臨近子時四下寂靜,人們都已入夢,易歲寒何必如此小心。
沒有著急回答賀蘭捷,易歲寒先四處檢查了一番,而后把門窗關緊這才回到賀蘭捷身邊。
“確認好了?”賀蘭捷有些好笑地瞧著一臉小心的易歲寒。
易歲寒點了點小聲道:“這些日子一直有人暗中監(jiān)視我,不確定是要做什么,所以還是小心些的好?!?p> “有人監(jiān)視你?”賀蘭捷也正色了起來,“我之前一直在寧川等你的消息?!?p> “你…你去了寧川?”易歲寒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
“嗯?!辟R蘭捷安慰似的拍了拍易歲寒的肩膀繼續(xù)道:“寧川王府盡管已經(jīng)被封了,可還是有官兵進出,我暗中觀察過,他們似乎是在找什么東西?!?p> “找東西?”易歲寒覺得一頭霧水,她皺著眉頭想了半晌也沒能想到家里到底有什么東西是值得讓陛下得到的。
“你也沒有頭緒?”
易歲寒搖了搖頭,不知為何她心里有一種不好的感覺,或許易家軍的覆滅并非是自己的原因,又或者父親和兄長的死都……
“喂,你想什么呢?”見易歲寒愣神了有一會了,賀蘭捷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哦,沒什么?!币讱q寒回過神來,道:“今天已經(jīng)很晚了,你回去吧,我還有衣服沒洗完呢?!?p> “你還要洗衣服?”賀蘭捷皺皺眉。
易歲寒微微一笑,道:“不止,還要刷恭桶呢?!?p> “刷……恭桶?!他們竟然還讓你刷恭桶?!簡直是欺人太甚!”賀蘭捷瞪大了眼睛,易歲寒仿佛都能從那雙眼睛中看到熊熊燃燒的怒火了。
“又不是讓你刷,你那么大反應做什么?”易歲寒倒是笑得很輕松。
“你還笑得出來!”賀蘭捷恨不得拉起易歲寒的耳朵問問她到底在想什么。
“你的手是是用來揮戟,用來上陣殺敵的!不是為了洗衣服刷恭桶的!”賀蘭捷越說越氣,“你當時跟我在戰(zhàn)場上拼命的膽氣哪里去了!才這么短的時間你的棱角就被磨沒了?你就認命了?!”
“你小點聲,別把人招來!”易歲寒慌忙去捂賀蘭捷的嘴。
賀蘭捷向后撤了一步,一把拉住易歲寒伸來的手將她往外拉。
“不行,你跟我走,我?guī)慊乇痹 ?p> “賀蘭捷,賀蘭捷,你放開我!”易歲寒用力甩開他的手,揉著被他握疼的手腕,道:“我既然已經(jīng)回來了就要把事情都弄清楚,跟你走算怎么回事?!?p> 賀蘭捷氣不順地往門上一靠,抱胸問道:“你打算怎么弄清楚?”
易歲寒找了一處相對柔軟的草垛坐了上去,道:“我一直奇怪陛下為什么一定要讓我回來,我回來了卻又不見我,只把我打發(fā)到了這個地方,這分明就是要羞辱我,想要抹掉我所有的驕傲,而且還要派人時刻監(jiān)視我的行動,我想了很久都沒有想明白陛下這么做的目的。”
易歲寒看了賀蘭捷一眼,見他神色有所松動,于是繼續(xù)說道:“但今天我有一點明白了,你說有官兵在我家中找什么東西,盡管我不知道是什么,可它一定對陛下十分重要,陛下定是在我家中找了許久都沒能找到所以才要我回來,如今他也是時候該放棄了,所以很快我應該就能得到陛下的召見,也就能弄清楚他究竟想要什么?!?p> “可這太危險了,你見了他,他不知又要對你做什么?!?p>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只要陛下還沒拿到他想要的,我的命他就得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