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蔣文的過往（上）

　　“蔣哥，你這樣的男媽媽在相親市場上面很有行情，加油賺錢，前面一定有一個完美無缺的女朋友在等你。”

　　蔣文的淚意在聽到她話的這一瞬間就涌了上來，恍惚間想起多年前母親抱著他哭泣時的模樣，母親被酗酒的父親暴打后，只敢偷偷抱著他哭。

　　記憶中的母親是柔弱的，被欺負也不敢反抗。

　　母親是被騙到他們村子里的大學生，全村很多女人都是被騙來或者買來的商品，她們不是人，只是男人的一件物品，和家里的桌子板凳一樣不可或缺，卻又隨時可以被取代。

　　有不少騙來的女人伺機逃跑，成功的卻一個都沒有，有人在掙扎過程中被打死，死后草草掩埋。

　　在這個村子里，男人就是這里的天，是這里的主宰。

　　蔣文出生后就和別的小孩不一樣，他不哭不鬧，就像一塊木頭。

　　父親嫌棄他，卻因為他身體健康，不得不養(yǎng)著他。

　　他是個兒子，而且是個身體健康的兒子，就連父親都沒有資格輕易決定他的生死。

　　村子里最重要的規(guī)矩就是團結(jié)，全村團結(jié)一致，才不會被其他村子的人欺負，村子隱秘在半山中，這里位置偏僻，他們祖上是流民，從各地逃難而來，此處不易被人察覺，眾人才在這里聚集起來。

　　村子里民風彪悍，早些年，外頭的世道很亂，他們龜縮在這里，村里人白天下地，夜里生娃。

　　落后的思想讓他們中的大多數(shù)人都重男輕女，很多女嬰生下來就被家里人溺死，隨著孩子們逐漸長大，男女比例嚴重失衡，大家這才開始恐慌。

　　他們想和外村人結(jié)親，剛開始有人貪圖高額彩禮會把女兒嫁過來，慢慢的，隨著被丈夫打死的女人越來越多，他們村子的名聲也越來越壞，最后，除了根本不顧及女兒死活的人家外，沒有人嫁過來。

　　外面世界的人生活的越來越好，其他村子的人從飯都吃不上變成偶爾可以吃到一次肉，村里的年輕人們蠢蠢欲動。

　　他們不想一輩子待在山上，壯勞力們開始進城打工，他們常年干農(nóng)活，身強體壯，很多城里人嫌棄的活兒他們都能干，憑借著老實忠厚的外表以及勤勤懇懇的干活態(tài)度，他們在城里勉強能過上一般人的生活。

　　在城里工作一個月可抵村里大半年，眾人過年回家，只要價格給到位，他們總能娶到媳婦兒。

　　有些無良的父母甚至為了再收一次彩禮錢強制把女兒從女婿家里拖走，村里人結(jié)婚大多都是辦幾桌酒席，并沒有領(lǐng)結(jié)婚證的習慣，女方父母只要咬定兩人沒領(lǐng)證，男方就不能把妻子帶回去，能干出這種事的女方家里就是為了拿到更多的錢，娶媳婦給彩禮是天經(jīng)地義的事情，就算鬧到派出所他們也不擔心，男方不想再過多和這樣無賴的人家糾纏，要么自認倒霉給錢，要么直接換個媳婦。

　　人總是會變的，見多了城里姑娘的白凈美麗，他們漸漸看不上村里的女人，哪怕是未出嫁的黃花大閨女，他們也不放在眼里。

　　城里的姑娘又怎么可能會嫁給他們，所以當?shù)谝粋€“聰明人”依靠欺騙的手段將一個漂亮姑娘騙到村里后，大家有樣學樣，姑娘愿不愿意不重要，只要讓他們看上，就會想方設(shè)法把人弄到手。

　　慢慢的，勤勤懇懇的工作變成歷史，他們不想再賣苦力賺錢，也想買車買房。

　　無本買賣就此開始，他們活躍在城市的各個地方，積極尋找目標人物，作為前輩，他們太了解女人，尤其是漂亮女人對光棍的吸引力。

　　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他們走賣女人這條捷徑成功讓村里人實現(xiàn)吃喝不愁。

　　有些人厭倦家里的老婆還能把她們賣給其他老光棍，只要稍微加點錢就可以實現(xiàn)以舊換新的需求，并不需要他們傾家蕩產(chǎn)就能重新獲得一個漂亮媳婦，經(jīng)過這些年的努力，已經(jīng)形成一條完整的產(chǎn)業(yè)鏈。

　　小男孩很少開口說話，只是默默的聽著，并把聽到的事情悄悄記在心里。

　　他時常聽著母親提起過去的事情，外面和這里似乎很不一樣，他慢慢意識到這里的一切都是罪惡的，每年都會有不一樣的女人出現(xiàn)在這里，但隨著年份的增加，村里的陌生女人越來越少，而走出村里的成年男人卻越來越多。

　　他一直在試探，想逃出去。

　　他想將這個罪惡的地方徹底毀滅，讓他的母親離開這個泥沼，重獲新生。

　　終于，讓他等到了機會。

　　男孩們是村子的未來，村里人對他沒有任何防備。

　　孩子們上山捉鳥，下河摸魚都是很常見的事情，他經(jīng)常在山上溜達也并沒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閑逛時，小男孩不是捉老鼠，就是追山雞，沒什么收獲，反正看到什么就跟在什么后面跑。

　　村里有太多秘密，他們怕孩子們在外面說漏嘴，但又不能不讓他們上學，如今城里的老頭老太太們都在學認字，如果可以的話，他們想讓自己的孩子可以和城里的孩子一樣念書，考大學，所以建立學校勢在必行。

　　孩子們不能去外頭念書，他們只能把外面的老師拐進來，女老師們漂亮又有氣質(zhì)，心地善良還容易上當受騙，這種既能當老婆又能教孩子的優(yōu)質(zhì)品種是他們拐賣的重點人群。

　　孩子們沒見過外面的世界，上不上學全憑自愿，想去就去，不想去也不會有人勉強。

　　小男孩來到和猴哥約定的地方，猴哥是一只金絲猴，他聽母親說過這是很珍貴的動物，受到國家法律的保護，孤獨的他和孤獨的猴子成為朋友，他們無法用語言交流，可是積年累月的相處這對“遠房親戚”變得十分熟悉。

　　在猴哥的帶領(lǐng)下，他從另一邊下了山。

　　逃離村子后，一人一猴就開始四處流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