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的時刻,季恒遠在天香樓陪完笑后,便帶著一腔怒氣沖沖地來到了凌鳶的院子。他的腳步急促而沉重,仿佛帶著即將爆發(fā)的風暴。
季恒遠的到來,如同一顆巨石投入平靜的湖面,瞬間打破了院子里原有的寧靜。
兩個身形粗壯的粗使婆子,宛如惡煞一般,氣勢洶洶地闖進房間,毫不憐惜地把凌鳶從床上粗暴地架了出來。
凌鳶剛睜開朦朧的睡眼,還未來得及看清周圍的狀況,便看到父親黑著一張臉,負手威嚴地站在院子中央。
季恒遠冷酷地下令封鎖凌鳶的院子,不讓其他閑雜人等來打攪。那冰冷的語氣,沒有絲毫的溫情。
而兩個婆子不由分說地便將她架在了一張長凳上。凌鳶驚恐地發(fā)現,這正是那張專門用來打板子的刑具。曾經,她只是遠遠地看過,從未想過有一天自己會被架在上面。
凌鳶拼命地掙扎著,她用盡全力想要擺脫這可怕的束縛,然而兩個婆子力大無窮,死死地摁住了她。她不過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少女,又哪里是這兩個兇悍婆子的對手?
凌
鳶滿心的困惑和委屈,她真的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錯了什么。
“父親——”還沒等凌鳶把話說完,一道冰冷無情的聲音便響了起來:“未完成為父的任務便擅自離席,你可知錯?”
“父親,有人摸我,還……”凌鳶急切地想要解釋,聲音中帶著顫抖和恐懼。
季恒遠卻嚴厲地呵斥道:“這不是你擅自離席的理由?!?p> 凌鳶委屈到了極點,她緊抿著嘴唇,眼淚在眼眶中瘋狂打轉,但她倔強地強忍著,不讓淚水輕易落下,那副模樣充滿了不屈和堅韌。
她還想要再為自己辯解些什么,但季恒遠根本沒有給她這個機會。他輕輕揮了一下手,“啊——”一記板子重重地落在凌鳶的身上,那聲音在寂靜的院子里顯得格外刺耳。
“沒有那么多理由,我讓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我不管過程怎么樣,但你必須達到我要的結果。”他冷漠地看著凌鳶,眼神中沒有絲毫的憐憫。
“凌鳶,只要你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下次不再犯,你的父親會原諒你的?!蹦莻€平時她所敬重的老師,一臉看似善意的站在她父親的身旁,可說出的話卻讓她感覺不到一絲溫暖,甚至從心底泛起陣陣冰涼?!安贿^是一點點小小的阻礙罷了,忍一忍就過去了,我想你這么聰明應該會為大局考慮的……”
然而,凌鳶并不認為那些屈辱只是一點點小小的阻礙。那些令她惡心的觸感,如同噩夢一般縈繞在她心頭,她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這樣的輕描淡寫和冷漠對待。
在這一刻,凌鳶的心仿佛被撕裂成了無數碎片。她不明白,為什么自己的父親和老師不能理解她所遭受的痛苦和屈辱,為什么在他們眼中,所謂的任務和大局比她的尊嚴和感受更加重要。但她知道,此刻的她無力改變這殘酷的現實,只能默默地承受著這一切。
在那幽深的庭院中,板聲凌厲地響著,未曾有片刻的停歇。凌鳶嬌弱的身軀承受著這殘酷的責罰,卻在瞬間,察覺到身上有柔軟的重物覆蓋而來,隨之而來的,是那熟悉且令人安心的溫暖。
“老爺,別再打了,小姐那么小,再打下去她會沒命的!”奶娘焦急的聲音從廚房傳來。她一聽到院子里的動靜,心瞬間揪緊,匆忙趕來?;艁y之中,差一點便要絆倒,但她全然顧不得,只想以最快的速度抵達凌鳶身邊。
剛到跟前,凌鳶身后那觸目驚心的一抹紅,如利箭般刺痛了奶娘的心臟。奶娘毫不猶豫地撲在了凌鳶身上,用自己的身軀為她抵擋即將落下的板子。
“奶娘,你讓開!”凌鳶想要將奶娘推開,可身后的劇痛讓她使不出半點力氣。那執(zhí)板之人見底下換了人,開始毫無顧忌,一板比一板更重地往奶娘背上招呼。
沒過多久,凌鳶便感覺到了一股濕潤感。她的心猛地一沉,慌了神,“父親,父親我錯了,不會再有下次了,父親,別打了,別再打了!”聲音帶著無盡的恐懼與哀求。
云柔也在一旁慌亂至極,“別打了父親,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然而,板子的聲音依舊不絕于耳,凌鳶的聲音逐漸嘶啞,可父親卻沒有絲毫要停手的跡象。
凌鳶感到身上猛地一沉,板子的聲音終于停止。“行了,這次就當給你一個小小的教訓了,別再有下一次?!奔竞氵h冷漠地丟下這句話,便摟著那位嬌媚的女子揚長而去。
凌鳶艱難地轉身,映入眼簾的是奶娘那通紅的雙眼,瞪得極大,仿佛還留存著對她的擔憂與牽掛。凌鳶顫抖著伸出手,卻在觸及奶娘的瞬間,發(fā)現她已沒了鼻息。凌鳶的呼吸陡然一滯,眼前的世界開始天旋地轉,最終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在庭院深處,凌鳶睜著懵懂的雙眼,扯著奶娘的衣角,怯生生地問道:“奶娘,為什么我從來都沒有見過父親?。俊?p> 奶娘微微俯身,用那溫暖的雙手輕輕撫過凌鳶的發(fā)梢,目光中透著憐惜與安撫,溫聲說道:“老爺繁忙,整日為家族事務操勞,等姥爺有空了一定會來看小姐的。小姐莫要著急,老爺心里定是記掛著您的。”
凌鳶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又緊接著追問:“奶娘,我娘是一個什么樣的人???”
奶娘的眼神瞬間變得柔和而悠遠,仿佛穿越時光看到了曾經的美好畫面。她的嘴角上揚,滿含深情地說道:“小姐,您的母親是這世上最溫柔的人。她的笑容如同春日暖陽,能驅散所有的陰霾;她的聲音恰似山間清泉,清脆悅耳,沁人心脾。她對您的愛啊,無比深厚,時刻將您放在心尖上,呵護備至?!?p> 凌鳶聽得入神,眨巴著眼睛,繼續(xù)問道:“奶娘,你說我以后會變成一個什么樣的人啊?”
奶娘將凌鳶擁入懷中,目光堅定而充滿期許,輕聲說道:“什么樣的人都很好,小姐和我都希望小姐能夠健康快樂,自由地活著。不管未來如何,只要您內心善良,勇敢追求自己的夢想,那便是最好的?!?p> 繁星點點的夜空下,凌鳶指著天邊那顆最亮的星星,滿是好奇地問:“奶娘,你看,那個最亮的星星是不是就是母親?”
奶娘抬頭望去,目光中閃爍著淚光,輕輕點頭應道:“是啊,小姐會化作星星永遠陪伴著你的。她在天上看著您,守護著您,希望您能平安順遂?!?p> 時光悠悠,歲月靜好。
“奶娘,我餓了?!绷桫S揉著小肚子,一臉期待地望著奶娘。
“那我們去吃飯吧?!蹦棠镂⑿χ鵂科鹆桫S的手,往廚房走去。
“奶娘,快來追我呀!”凌鳶像只歡快的小鳥,在庭院中奔跑著。
“慢點跑,小小姐。”奶娘在后面呼喊著,臉上滿是寵溺的笑容。
“奶娘,嗚嗚嗚……”凌鳶的哭聲打破了平靜,她摔倒在地,膝蓋鮮血直流。
奶娘聞聲趕來,心都揪了起來,焦急地說道:“摔倒了吧?唉,都流血了,可疼了吧?下次可得小心點?!币贿呎f著,一邊輕柔地抱起凌鳶,為她處理傷口。
“奶娘……”
“奶娘……”
“奶娘!”
凌鳶在夢中一遍又一遍地呼喊著,淚水肆意流淌,打濕了枕頭。
她猛地睜開雙眼,昨晚的記憶如潮水般涌來,沖擊著她脆弱的心靈。她是多么希望這一切只是一場噩夢,夢醒時分,奶娘依舊在她身邊,她還能如從前那般向奶娘撒嬌,聽奶娘講述那些溫暖的故事。
可那深入骨髓的痛感卻如殘酷的現實,無情地提醒著她,奶娘已經永遠地離開了。
凌鳶呆呆地望著空蕩蕩的房間,往昔與奶娘相處的點點滴滴在腦海中不斷浮現。奶娘的音容笑貌,奶娘的關懷呵護,仿佛就在眼前,卻又遙不可及。
凌鳶懷著滿心的悲痛,親手將她的奶娘葬在了那棵她從小和奶娘一起種下的樟樹下。
那是一個陽光柔和卻又帶著絲絲憂傷的日子,微風輕輕拂過,樹葉沙沙作響,仿佛是奶娘在以一種溫柔而獨特的方式安撫著凌鳶破碎的心。凌鳶靜靜地站在墓前,眼神中充滿了無盡的眷戀與不舍。
奶娘那慈愛的面容,一次又一次地浮現在她的眼前。那溫暖的笑容,猶如春日里的陽光,曾經給予她無盡的關愛與力量。凌鳶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想要撫摸一下奶娘的臉,仿佛這樣就能再次感受到奶娘的溫度。然而,還沒等她的指尖觸及,那面容便如煙般消散,只留下空氣中那若有若無的眷戀。
回過神來,凌鳶才發(fā)現自己早已淚流滿面。淚水順著她的臉頰滑落,滴落在腳下的土地上,融入了這片她們共同生活過的土地。
凌鳶緩緩蹲下身子,輕輕撫摸著那剛剛隆起的新土,就像小時候奶娘輕輕撫摸著她入睡一般。她的心中充滿了對往昔的回憶,那些與奶娘相伴的日日夜夜,如同一幅幅溫馨的畫卷,在她的腦海中不斷浮現。
如今,奶娘卻已離她而去,只留下這棵樟樹,見證著她們曾經的點點滴滴。
微風再次拂過,凌鳶仿佛聽到奶娘在說:“孩子,要堅強,要好好生活?!彼痤^,望著那隨風搖曳的樹葉,暗暗發(fā)誓,一定會帶著奶娘的愛與期望,勇敢地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