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循一到望香樓,就上了二樓尋了個靠窗的位置,點了一壺春江雨后就開始看窗外的風(fēng)景了。
說是看風(fēng)景,實則看馬廄。
望香樓乃是云陽第一樓,位置實在緊俏,先不說一樓堂廳的散座幾乎都坐滿了人。
就連這二樓的雅座,也就只有這一個位置。
原因無他,這是因為這個位置往外望出去,是三樓貴客們存停馬車的地方,時不時就有一點異“香”飄上來,實在是掃興。
但這位置對于溫循來說簡直就是量身定做的一般,她一不是來會客的,二不是來品茗的,這個位置不僅價格實惠,還能順道觀察到容隱的馬車在不在此處。
她搜索了一圈后,在馬廄西北角見著了有越家族徽的馬車,車邊上還站了個灰袍仆從。
溫循瞇了瞇眼,這人的身形倒是十分越府見過的那個黑衣人。
她也不敢貿(mào)然喚他,一邊喝茶一邊盯著那人的背影。
南和簡直如芒在背,她早就發(fā)現(xiàn)有個斜上方窗戶口那兒坐了個小娘子,一直在拿一種十分玄妙的眼神打量他。
要不是他今日被迫出來頂了車夫的活計,他此刻定然是飛速逃離此處的。
小娘子什么的最恐怖了。
他在心里一直默念公子快些出來,他好似運氣就是差上了一些,公子沒盼來。
倒是盼得一句,“小哥~你可是容公子身邊的人?”樓上那小娘子,聲音柔柔。
南和脊背繃得筆直,身體僵硬的往馬車后躲了躲。
溫循見著他這后退的樣子,就知道她沒認(rèn)錯人。
她聲音大上了一些:“上次走的匆忙,還沒謝過小哥你呢,今日你可有閑?上來喝上一杯閑茶可好?”
南和繼續(xù)裝傻。
這次樓上那小娘子確實沒再說話了,他如釋重負(fù)的嘆了口氣后,沒過一會熱他就感覺有人接近,腳步輕浮,毫無規(guī)律。
他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果不其然,下一瞬間,那個柔柔的聲音就在她身后響起。
“肯定是今日風(fēng)大了,我說話又小聲,小哥你這才沒有聽到對吧。”溫循笑的甜甜為他圓話。
南和下意識就想扯上面巾蓋住鼻子,一觸即到臉上的肌膚,又尷尬的背過手去。
他忘了他今日不是暗衛(wèi)是侍衛(wèi)了,不再身著夜行衣,臉上也沒覆面巾了。
“咳咳,正如溫娘子所言,不知溫娘子找我何事?!?p> 溫循仰頭看著他,這人豎著高馬尾,鼻梁高挺膚色蒼白,唇色極淡,連眼睛是少見的淺棕色。
這副模樣,分明是回紇人...
可回紇不是都快被容隱殺絕了嗎?
溫循心中驚異,臉上不漏分毫,她依舊維持著那甜美的笑:“小哥可是在當(dāng)值?若是沒有的話,我請你喝一杯茶吧?!?p> 南和拱手道:“多謝溫娘子好意了,在下是陪主子在此?!?p> 溫循表情羞赧:“哎呀,我怎生犯蠢了,小哥在此處,肯定是因為公子也在此啊?!?p> 她接著道:“那小哥可否帶我去尋公子,既然同在一處,我自該盡地主之誼?!?p> 南和擺了擺手:“公子在此會客不大方便,溫娘子的心意在下會轉(zhuǎn)達(dá)給公子的。”
溫循神情落寞:“原是如此。”
她也不過多糾纏,寒暄了兩句就回了二樓。
容隱的這個侍衛(wèi)一看就是那種不愛說話的人,跟他的主子一個德行,這種人不能逼得太狠了,會容易適得其反,還不如就讓他成為一個人證。
證明她今日就是在這望春樓喝茶,機(jī)緣巧合下才知道他容隱在這兒的。
溫循一落座就招來了小二,她嫌棄的指了指窗外:“不行了,這個我位置真的熏得頭暈,你三樓可還有雅間?”
小二上下打量了這位小娘子穿著后,臉上笑意才多了幾分,他抬手作請:“女郎君樓上請,方才樓上才空出一間,您還真是好運氣?!?p> 溫循倒是沒想到這么輕松,她來云陽兩年了,很少出門,也是知道望春樓三樓位置不好搶的。
究其原因就是因為三樓有一位文采十分了得的名士久居,他每月逢三就在此研討學(xué)問。
下至販夫走卒,上至高門顯貴,均可拿著預(yù)約到的號帖去尋他。
溫循才上三樓,就被這排到回廊的長隊震驚了,更震驚的是...容隱竟然也在其中。
他身形修長,站姿挺拔卻又透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慵懶,周圍的人或是焦急,或是煩躁,亦或是滿臉期待,唯獨他,面色平靜如水,眼神中透著一抹淡淡的疏離。
這種清冷猶如寒夜中的冷月的氣質(zhì),令其前后之人都自覺與他隔開了一個身位。
溫循腦中頓時浮現(xiàn)出了一個詞。
鶴立雞群。
正想著,容隱目光就落在了溫循身上。
兩人四目相望。
溫循驚訝一瞬后,嘴邊漾起一抹笑頷首致意。
她今日必將矜持偶遇的裝到底的。
見她笑了,容隱也收起了探究,微微低低頭。
兩人這就算是打了招呼了。
進(jìn)了雅間。
溫循就問小二:“這月的號帖,可全都派排出去了?”
小二思考了一會兒,回答:“女郎君若是也想去請教顧大儒,那可真是晚了,下月初鹿山結(jié)業(yè)禮,各地趕來的學(xué)子將下月的號帖都搶完了呢。”
得了這答案,溫循照列給了賞錢后就讓他退下了。
她有些焦慮。
今日來的實在突然,現(xiàn)在細(xì)想起來確實不該急功近利的。
依照外面的長隊,排到容隱估計都得一兩個時辰后了。
哪家女郎獨自飲茶能喝兩個時辰了..
水牛都沒這么能喝吧。
她思來想去也尋不到一個合理借口是能與容隱正大光明說上兩句話的。
她都來望香樓了,還花了這么多銀子,若只是見一面,溫循總覺得吃虧。
她捏了捏帕子,深呼吸讓被錢財迷失了的心智回籠了些。
算了算了,能見著就行。
抱著這個心態(tài),溫循喝起茶來,也能品出個子丑寅卯了。
二十兩銀子一壺的茶。
傻子才喝。
“九曲,回府。”溫循有些肉疼,有氣無力道。
主仆兩人一前一后出門,就見隔壁大門敞開,內(nèi)里有聲音傳出。
“容公子回去吧,您的問題在下解答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