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出府
顧夕妍端坐在梨花木雕花椅上，纖纖玉指輕輕地敲擊著桌面。
“篤，篤……”
一下，又一下，仿佛敲擊在人心上，讓人莫名地感到一絲緊張。
顧夕妍皺眉思忖。
如今自己被困在這聽雨軒內(nèi)，宛若金絲雀被囚禁在精致的籠子里，空有一身抱負(fù)卻無處施展。
她需要出去，需要呼吸新鮮的空氣，需要了解外面的世界，更需要知道，自己該如何才能在深宅大院中，找到屬于自己的一席之地。
還有三小姐。
不知道三小姐現(xiàn)在怎么樣，她離開后，有沒有被蕭清芷為難？她的婚事準(zhǔn)備得怎么樣了？
一想到這些，顧夕妍就坐立難安，心中如同有一團(tuán)亂麻，剪不斷，理還亂。
那亂麻如同藤蔓般滋長，糾結(jié)，越來越清晰強(qiáng)烈，顧夕妍再坐不住。
她抬起頭，看向斜坐在一旁的陳媽媽，輕聲道：”陳媽媽，我想出去逛逛，看看新式的衣裳首飾，可以嗎？“
陳媽媽聞言，立刻站了起來，面露難色。
她伺候世子多年，深知世子的脾性。
雖然世子從未明確表示過不許聽雨軒的女子外出，但這么多年來，還沒有哪個女子敢踏出聽雨軒一步。
若是她擅作主張，放顧夕妍出去，萬一出了什么事，世子怪罪下來，她可擔(dān)當(dāng)不起。
陳媽媽張了張嘴，想要拒絕，只是對上顧夕妍那雙冷如寒潭的雙眸，拒絕的話卻沒法說出口。
她心頭一顫，思慮片刻，才小心翼翼地開口說道：”姑娘若是想看衣裳首飾，老奴可以安排人去請鋪子的掌柜，將最新款的樣式送來府里供姑娘挑選。“
”若是姑娘瞧不上，老奴再陪姑娘去府里的庫房挑選，保證讓姑娘滿意。“
陳媽媽盡量想出兩全其美的辦法，既能滿足顧夕妍的要求，又能不違背世子的意思。
”不必如此麻煩。“
顧夕妍搖了搖頭，冷冷地盯著她，不打算讓步。
”我想出去走走，散散心，順便看看城里新開的糕點鋪‘其芳齋’，聽說那里的糕點味道很是不錯?！?p> ”這……“陳媽媽遲疑地張張嘴，還想再勸。
”怎么，陳媽媽這是不方便嗎？“
顧夕妍語氣平靜，眸子中卻是寒光一閃，陳媽媽不自覺地腿軟了軟，不敢再說出拒絕的話。
陳媽媽在心中仔細(xì)權(quán)衡了一番。世子楚凌昭最近正忙于籌備聘禮，短時間內(nèi)應(yīng)該不會踏足聽雨軒。
況且，昨日夫人還特意叮囑過，要她好生照顧顧夕妍，不可怠慢。
思及此，陳媽媽咬了咬牙，點頭應(yīng)允道：”既然姑娘想去，老奴這就去安排馬車?！?p> 顧夕妍擺擺手，婉言謝絕道：”不必如此麻煩，我輕裝簡行即可?！?p> 乘坐華麗的馬車招搖過市，反而容易引人注目，不利于她暗中行事。
”老奴派幾個身手好的護(hù)衛(wèi)跟著姑娘?！瓣悑寢屜袷敲靼琢耸裁?，馬上又提議。
”不必了?！邦櫹﹀匀痪芙^，”我只是出去走走，散散心，人多反而不便?！?p> 見顧夕妍心意已決，陳媽媽也不敢再勸，只得叮囑道：”那姑娘早去早回，切莫在外面逗留太久，萬一……“
她欲言又止。
”我知道了，陳媽媽放心吧?！邦櫹﹀⑽⒁恍Γ疽馑槐?fù)?dān)憂。
陳媽媽低著頭，壓抑著心中的不安，轉(zhuǎn)身退出了房間。
她輕輕地關(guān)上門，左右看了眼，像是在擔(dān)心暗處藏了什么。
待確認(rèn)沒有危險，才快步走向院子。
走到廊下，她招來一名眼生的丫鬟，低聲吩咐了幾句，才揮揮手：”去吧，別讓人知道?！?p> 是她私自同意讓顧夕妍出府，知道的人越少，她就越安全。
待陳媽媽退下，顧夕妍喚來貼身丫鬟春杏，吩咐道：”將我頭上的首飾取下來，換身素凈的衣裳，我們這就出門?！?p> ”姑娘……“
春杏問了句，見顧夕妍沒有解釋的意思，雖然心中疑惑，卻沒有再問，只依言照辦。
主仆二人輕裝簡行，離開了聽雨軒。
或許是楚凌昭有意為之，聽雨軒位置偏僻，與永定侯府遙遙相望，幾乎跨越了整個京城。
臨近年關(guān)，京城內(nèi)張燈結(jié)彩，人頭攢動，道路兩旁的商販們熱情地吆喝著，鋪子里琳瑯滿目的商品讓人眼花繚亂，空氣中彌漫著各種新鮮出爐的美食香氣，令人垂涎欲滴。
年輕男女身著錦衣華服，爭相在燈籠下嬉笑暢談，每個人都喜氣洋洋，光彩照人。
顧夕妍和春杏交雜其間，倒不顯得突兀。
春杏轉(zhuǎn)動著大眼，好奇地打量著這熱鬧景象，顧夕妍卻只是低著頭，腳步匆匆地趕路。
春杏提腳趕上，好不容易才追上她的步伐。
不到一個時辰，兩人便來到了永定侯府附近。
顧夕妍正欲繼續(xù)前行，卻被身旁的春杏一把拉住。
”姑娘，前面就是永定侯府了，我們還是別再往前走了。萬一被人發(fā)現(xiàn)，可就糟糕了！“
春杏雖然不知道顧夕妍為何執(zhí)意要來永定侯府，但她心中隱隱有種不安的預(yù)感，總覺得此行太過冒險。
顧夕妍自然明白春杏的顧慮，她輕輕拍了拍春杏的手背，柔聲安撫道：”放心吧，我心中有數(shù)?！?p> 話音未落，顧夕妍突然聽到前方不遠(yuǎn)處的巷子里傳來一陣打斗聲和呼救聲。
她心中一驚，下意識地想要避開，卻在此時，聽到了一聲凄厲的痛呼。
這聲音對她來說太過熟悉，熟悉到即使相隔數(shù)年，即使只是隱隱約約的痛呼，她也依舊能夠在瞬息之間分辨出來。
顧夕妍的心臟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攥住，呼吸一窒，渾身血液都在瘋狂叫囂，讓她不顧一切地沖上前去。
她不再有任何遲疑，一把提起裙擺，朝著聲音的方向奔去。
越是靠近，那打斗聲、痛呼聲便越發(fā)清晰，如同一根根尖銳的針芒，狠狠刺痛著她的耳膜，刺痛著她的心。
待她沖過去，看清眼前的情形，頓時怒火中燒。
一群兇神惡煞的家丁手持棍棒，將一個身著深藍(lán)色直綴的男子團(tuán)團(tuán)圍住，棍棒如雨點般落下，毫不留情地?fù)舸蛟谀侨松砩稀?p> 顧夕妍一眼便認(rèn)出地上那男子，正是她前世的未婚夫，季淮鳴。
她再顧不得其他，高聲呵斥道：”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