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禍害
她望著仍舊挺直背脊跪著的慕漁,哀聲道:“小姐,你說我們今天可以出去,這都快晌午了,別說來放人了,連口水飯菜都沒見著!”
她餓得簡直能吞下一頭牛!
就算老太太懲罰她跪祠堂,總不能連口飯、口水也不給吧?
要說這哪里是反省過錯,簡直是變相絕食嘛!
慕漁微微扭頭,目光掠過窗外那輪已然高懸的太陽,估摸著時辰,朝廷里的老爺們該散朝了。
“放心,咱倆今天準能出去?!?p> 至于缺水少食……
慕漁眼神微垂,這種雕蟲小技,對她來說不過是皮毛,只是委屈了忠誠跟隨的知書。
想了想,她便寬慰知書:“等出去了,我叫兮香去靈妍院幫你買一堆好吃的。”
一聽兮香的名字,知書猛然醒悟:“咱倆都跪祠堂跪到地老天荒了,兮香那丫頭咋就沒影兒了呢?真是沒心沒肺!小姐,兮香是不是叛變咱們了?”
慕漁深吸一口氣,知書忠心得很,可有時想法單純,少了點細膩,還需多加引導。
“別瞎猜,我昨兒派兮香去辦事了,所以她沒來?!?p> 知書小嘴一噘,不太樂意:“哦……這樣啊?!?p> 怎么感覺小姐趁她不注意,偷偷給兮香好處呢?
難道是小姐嫌她吃得太多,更偏愛兮香了?
知書為此愁眉不展,貪吃看來真是個問題!
“不要胡思亂想,”慕漁挺直腰板,讓知書重新跪端正,“一會兒自有人來開門放咱們?!?p> “嗯……”
知書雖不明小姐為何如此自信,但小姐說的話,她向來信服。
……
另一邊。
馮氏頭痛欲裂,躺在床上呻吟不已。
慕嘉和憂心忡忡地坐在床畔,淚光閃閃:“娘,您還疼嗎?昨晚大夫不是來看過了嗎,怎還這么難受?若能代替,女兒愿為您承受所有苦楚!”
“好閨女,還是你心疼我……”馮氏勉強一笑。
看看,不是親生的嘉和都如此善解人意,溫柔細致,相比之下,慕漁……
“哎呀,疼!”
一念及慕漁,馮氏的頭痛仿佛加劇。
馮氏暗自嘆氣,真希望老太太能處罰得更嚴厲些,最好是直接把這個禍害逐出侯府,扔到哪個偏遠莊子里,眼不見心不煩。
可惜,僅是跪祠堂而已……
慕嘉和察覺到馮氏的不滿,心中竊喜,表面卻依舊裝作賢良淑德,輕柔地為馮氏按摩太陽穴。
“娘親憂心四妹之事,女兒隨后便去祠堂勸勸她,讓她主動出來認錯,莫再固執(zhí)己見,惹祖母生氣了。”
“哎……”馮氏搖頭,那丫頭怎會輕易低頭!
回想起那丫頭昨日挑釁的眼神,馮氏的心頭恨意更甚。
自己怎么便生了個這樣的磨人精?
“噠噠噠……”
正說話間,慕嘉和望見窗外一個熟悉身影正往這里走來。
她眼珠一轉(zhuǎn),語調(diào)依舊溫婉:“我想……姐姐或許只是一時糊涂,并非有意為之——”。
“她怎么可能不是有意的!”
一聲清亮的少年嗓音,截斷了慕嘉和的話語。
五公子慕庭文立于門邊,望見母親滿面倦容,眼袋發(fā)青,一股無名火騰地升起!
前夜,因慕漁之事遭父親責備,如今,母親再次讓那丫頭氣得如此!她簡直是平陽侯府的不祥之人!
慕庭文大步邁進,神色憤慨,“姐,你就是太心軟了!無論何時,都護著她!可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不是有意為之,怎會接二連三惹出丑聞,讓侯府在京都顏面掃地!”
慕嘉和連忙握住慕庭文的手,勸慰道:“庭文,消消氣,我之前不是告訴過你,無論姐姐怎樣,我們都要盡量寬容她嘛……”
“寬容、寬容!還要寬容到何時!”
慕庭文甩開慕嘉和的手,“姐姐,你難道不知道,我在書院的同學,京城的朋友,哪個不知她慕漁的‘大名’!”
少年血氣方剛,任何勸解似乎都只會煽動他心中的怒火越燃越烈。
“不成!這次我非要給她點顏色瞧瞧!讓她好好地長長記性!”慕庭文說完,滿臉漲紅,轉(zhuǎn)身徑直奪門而出,緊握雙拳疾奔向祠堂。
房內(nèi),慕嘉和焦急萬分,“五弟!五弟??!你去哪兒?不好,他這氣頭上,恐怕要干傻事!”
馮氏亦是憂心忡忡,不顧頭痛欲裂,急忙起身,“不行,我們得趕緊跟去瞧瞧!老夫人正生氣,萬一庭樾闖禍,連他也受罰就糟了!”
絲毫未慮及怒氣沖天的慕庭文會對慕漁造成傷害。
“娘,我扶您!”
慕嘉和察覺馮氏對慕漁的冷漠,眸中閃過一抹陰冷光芒。
慕漁,你看見了嗎?
不過是幾句話的挑撥,你的母親、哥哥弟弟,都開始厭惡你了!
旋即,少年沖至祠堂門前,怒聲喝道:“開門!”
守門的婆子互相對視,五公子是吃了火藥嗎?這般怒氣沖沖。
“五公子,咱們老夫人有令,任何人不得見漁小姐,老奴不敢開?!?p> 憤怒中的少年哪聽得進去,婆子不肯開,他猛地湊前,從一婆子腰間奪取鑰匙就要自行開門。
“五公子,當真使不得!萬萬使不得??!”
一婆子試圖阻攔慕庭文,卻不想,身強力壯的少年,只輕輕一推,便將其推倒在地。
另一婆子見情勢不妙,連忙往福壽堂奔去求助。
慕庭文開鎖后,一腳踹開沉重的大門,“砰”地一聲巨響。
祠堂內(nèi),沉香繚繞,煙霧中,慕漁筆直跪地的身影,猶如尖銳的針,頓時刺痛了慕庭文的心。
母親因為她頭痛復發(fā),徹夜難眠。
嘉和既要照料母親,又為她愁腸百結(jié),整個人變得憔悴不堪!
而這討厭的家伙,竟在此處安然跪著!
她將侯府搞得雞犬不寧,自己卻一副事不關(guān)己的模樣,她怎能,她怎能??!
慕庭文的冷靜再也維持不住,他猛地跨步上前,手指幾乎要觸及慕漁的衣襟,“你究竟還想惹出多少是非才肯罷休?難道就不能有片刻的安寧嗎?!”
這一突來的舉動,讓知書驚得來不及反應,只能怔怔地看著慕庭文拽起慕漁。
原本就纖弱的慕漁,在這突如其來的拉扯下,脖頸間立刻現(xiàn)出一道鮮明的紅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