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主動遞刀
于是,她毅然頷首,故意挑明:“怎的,難道是我們哪里說錯了嗎?大家都已到位,唯獨四妹遲遲未至,難道不是因為四妹之過?莫非,四妹自覺今非昔比,承蒙皇恩與清圓齋青睞,便能傲視一切,連師長也置于不顧了?”
慕漁的瞳孔微縮。
章悅兒仍舊鋒芒畢露,小事亦能被她無限放大,言辭犀利到令人無從辯駁,只想遁地藏身以避其鋒芒。
寥寥數(shù)語,不尊師重道、品行缺失的標簽已被牢牢貼在了慕漁身上。
而章悅兒那滿含諷刺的腔調(diào),更似火星,瞬間點燃周遭緊張的氛圍,一觸即發(fā)!
她的目的,無非是迫使慕漁情急之下失言,當眾蒙羞!
可惜的是,今時不同往日。
歷經(jīng)生死,又豈會輕易落入圈套?
慕漁只是沉靜地凝視著章悅兒,不發(fā)一語。
時光悄然流逝,房間內(nèi)陷入了一片怪異的寂靜。
章悅兒在慕漁的注視下愈發(fā)不安,終是按捺不住,大聲質(zhì)問:“漁妹妹,我在與你說話!難道不是你遲到?我們說錯了嗎?”
“漁妹妹?”慕漁忽而眼中閃過一絲光亮,朝章悅兒笑去。
“我倒不記得何時多了你這樣的堂姐。盡管我來自鄉(xiāng)間,但我清楚,在這侯府,我只有個二堂姐,那就是珠云。至于你……”
不過是個從哪里冒出來的丫頭,竟厚顏無恥地一次次喚她妹妹。
“你!”章悅兒被堵得滿臉通紅,無言以對。
慕漁所言不虛,她本就是南苑章家的外姓女。
在章家并無半點地位,而在平陽侯府,只能依靠慕珠云與章家的庇護,小心翼翼地生活。
侯府中人,多多少少因章家與慕珠云的關(guān)系,對她保持著表面的尊敬。
居住侯府三載,章家待她頗好,衣食住行幾乎與慕珠云無異。
有時外出閑游,與其他小姐相遇,她們也因她身居侯府,而禮遇有加。
久而久之,她的心態(tài)逐漸膨脹,幾乎忘記了自己真實的出身與地位。
此刻,慕漁直言不諱,戳破了她精心構(gòu)建的幻夢,讓她從自我營造的美好泡沫中,驟然墜入現(xiàn)實的塵埃。
學院里新來的學生,對那段往事自然是一頭霧水。
這時候慕漁舊事重提,眾人不由自主地將視線聚焦在章悅兒身上,那眼神里既有八卦的好奇,也藏著想要一探究竟的渴望。
章悅兒被這么多雙眼睛盯著,羞愧難忍,身體忍不住微微發(fā)抖。
“漁妹妹啊!”
見章悅兒受此羞辱,慕珠云按捺不住了。
畢竟,打狗還得看主人嘛。
不過就是得意一陣,慕漁就蹬鼻子還上臉,竟然欺負起自己這邊的人來了?
慕珠云目光直視慕漁,開口道:“雖然悅兒并非我們血親姐妹,但既然祖母允許她留下,我們就該和睦相處,姐妹來相稱才是?!?p> 這話明擺著不留情面,盡管理不差,卻顯得有些冷漠,更別提還有違背祖母意愿之嫌。
慕漁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收縮,原以為直接點破能讓這些人意識到,她已非昔日那個任人欺凌的慕漁。
誰料,這位二堂姐竟是主動遞刀上門。
好吧。
慕漁眨眨眼,認真點頭道:“二堂姐言之有理,是我太過固執(zhí),只想著二堂姐,卻忘了悅兒姑娘身為我們侯府的一份子。只是遺憾啊……”
說著,慕漁故意頓了頓,手托下巴,裝作沉思,繼續(xù)說道:“想我母親那邊,也有許多與悅兒姑娘年齡相仿姐妹。如果她們都能來我們侯府做客,那這里豈不是更加熱鬧非凡?”
慕珠云眉頭輕皺,一時沒搞懂這話的意思。
不只是她,周圍的人也是一頭霧水。
但很快,章悅兒發(fā)出一聲驚呼。
“表姐!”
章悅兒焦急地扯著慕珠云的袖子,怒目圓睜!
這丫頭分明是在拐著彎抹角說章家小家子氣,也比不上馮家的大氣派!
南苑的章家哪能和北苑的馮家相比。
馮家家大業(yè)大,在遙城數(shù)一數(shù)二,家史上更是有高官和探花這樣的光輝記錄。
哪里是章家這種籍籍無名之輩能比肩的。
也因此,章氏費盡心思,將娘家聰慧溫順,能助珠云一臂之力的女子接來南苑居住,送進書院學習,也是為了扶持娘家。
而馮家則截然不同。
雖地處遙城,但請的先生也是學界有名之士,若論名氣,在大晉也是響當當。
所以,馮家姑娘不必像章家那樣,小小年紀就離家到侯府寄人籬下,也是依靠他人生活。
“你!你!”
經(jīng)章悅兒這么一提醒,慕珠云恍然大悟。
這丫頭不僅當場讓悅兒丟臉,還不分尊卑,拿對方的母親來品頭論足,實在可惡!
更讓慕珠云氣憤的是,說完這些話的慕漁竟輕笑一聲,仿佛沒事人一樣回到座位上,而她的侍女更是殷勤備至地為她擺放好了文房四寶。
真是個讓人討厭的丫頭!
慕珠云牙關(guān)緊咬,幾步猛沖向前,打算給慕漁一個教訓。
可就在這時——
“你們在忙活什么呢?”
門邊,站著一位身披灰袍,約莫三四十多歲的金先生,打斷了即將上演的場面。
室內(nèi)的緊張氛圍,讓金先生不由皺起眉頭。
他目光緩緩掃視一圈,發(fā)現(xiàn)每個姑娘的臉色都異常凝重。
這是出了什么事?
怎么個個看起來都不對勁?
金先生的意外現(xiàn)身,迫使慕珠云收起情緒,回答道:“金先生,堂妹今日來訪,我們正在和她交談呢?!?p> “哦,是漁小姐啊……”
盡管時光已流逝一年,金先生仍舊記得那一位漁小姐。
那位總是在人前顯得不自信,畏縮得像只小貓咪的漁小姐。
還有那位,在詩詞書畫上仿佛天生愚鈍,怎么教都難以開竅的漁小姐。
金先生不禁感到些許頭痛,她教出來的學生何其多,卻很少有如漁小姐這般的……
不過嘛……
算了算了,既然她住在侯府,而侯爺又特意交代,自己還是多花點心思,能教多少就是多少吧。
正當思緒紛飛之際,一聲清脆的問候?qū)⒔鹣壬噩F(xiàn)實。
低頭一看,人群中的一個身材矮小,略顯單薄的身影正眼含亮光望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