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殿下，你可再也別小瞧我了
只見沈昭昭接過侍衛(wèi)遞過來的彎弓，反手拔箭，動作一點都不拖泥帶水。
搭弓，瞄準，撥弦，一氣呵成。
“嗖”的一聲，白羽凌空，穩(wěn)穩(wěn)擊中靶心，甚至擊穿了崔櫻的那支箭。
箭靶那邊的侍從不可置信的揉揉眼睛，高呼著“也是正中紅心”！
聲音遙遙傳來，在場人個個面帶驚愕，短暫的沉默后，人群里傳出聲聲贊揚。
“沈小姐深藏不露??！”
“崔家小姐的準頭向來很好，可是沒想到沈小姐竟也毫不遜色！難怪那樣底氣十足了！”
在這樣的議論聲里，崔櫻黑了臉，憤然甩下長弓，轉(zhuǎn)身想要離去。
“崔小姐，請等等。”
沈昭昭喚她，聲音淡然，“你的頭還沒磕，道歉的話，也沒說。”
崔櫻渾身僵硬，緊咬著唇，向孟昀投去求救的目光。
梁皇后見狀，起身緩步走向場中。
“好了好了，切磋比試，點到即止。今日的擢選精彩紛呈，也算是圓滿結(jié)束。沈小姐大放異彩，本宮這支鳳凰含珠的步搖便贈予你?！?p> 說完，她不容拒絕的將步搖插在沈昭昭發(fā)間。
是恩賞，也是警告。
這是在告訴她，她只能謝恩領(lǐng)賞，不能再多糾纏。
沈昭昭神色如常，并未因為皇后護著崔櫻而表現(xiàn)出半分不滿，福了福身子道謝。
“多謝皇后娘娘賞賜。”
梁皇后挑眉，笑看向孟珩：“多聰慧的姑娘啊。珩兒，你可真是好福氣。”
孟珩輕笑，也不知他是從哪里掏出了把扇子，此刻正慢悠悠的搖。
“母后說的是。兒臣也覺得跟沈小姐十分投緣，一點兒也不像是初次見面?！?p> ……
因為“射”這一局出了插曲，最終第六輪擇定了成績排第三位的蕭家姑娘蕭菡萏。
而這蕭菡萏，還得喚沈昭昭一聲表姐。
只因她的父親是沈國公夫人蕭柔的兄長，如今的靖安侯蕭祈。
六位與沈昭昭一同入白鶴堂的人選已經(jīng)確定，梁皇后各自賜了禮，擢選便算是結(jié)束了。
各府貴女有的開心，有的沮喪，三三兩兩的離宮回府后，太液池旁只剩下寥寥幾人。
顧清夢看著還在癡纏孟昀的崔櫻，眼里飛快劃過一絲恨意。
她上前，巧妙的隔開了兩人，笑吟吟的開口：“今日我那天香居又上了新菜式，請崔姐姐和三殿下賞個臉，一同去品嘗可好？”
孟昀點頭，“也好。”
崔櫻素來跟顧清夢關(guān)系尚可，又聽見心上人愿往，當(dāng)即不假思索的也應(yīng)了下來，“好啊。你顧清夢的點子，一定不同凡響?！?p> 三個人離去后，太液池邊只余沈昭昭跟孟珩了。
孟珩踱步到正捏著自己手臂的沈昭昭身側(cè)，連連搖頭，“沈兄啊沈兄，你讓我說你什么好。為了一時意氣，傷到筋骨了罷？”
沈昭昭沒有理會他的故意調(diào)侃，坦然的望向他，“殿下適才是覺得我會輸，才替我出頭？”
孟珩失笑，指了指她受了暗傷的胳膊，“喏，發(fā)力的地方都不對，顯然你不常拿弓。難道我擔(dān)心錯了？”
已近黃昏，宮人們遠遠避開兩位貴人在撤著桌案，場上的箭靶還沒來得及挪開。
沈昭昭想了一想，又捻起一支白羽箭，站到了場中。
少女白袍翻飛，落日余暉灑在她的發(fā)間，連頭發(fā)絲都在閃著金色的光芒。
真是好看，好看到見慣了美人的孟珩都移不開眼。
又是一箭射出，一樣的正中紅心。
笑意躍上少女眉間，她沖著站在一旁有些愣神的孟珩挑了挑眉：
“二殿下，你可，再也不要小瞧我了?！?p> “縱然疏于練習(xí)，手臂受傷。我贏，也并非僥幸。”
孟珩望著一臉自信的沈昭昭，心中有從未體會過的奇妙情緒流轉(zhuǎn)不歇。
他下意識逃避這種脫離自己掌控的情緒，緩了片刻后恢復(fù)成了之前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樣：“真是小看沈兄了?！?p> 沈昭昭收了弓，本是想要徑直離開的，可是卻又想到什么般折到了他身邊。
“怎么？沈兄還有話說？”
孟珩一直揪著“沈兄”二字不放，很難說他不是故意的。
畢竟就算大梁民風(fēng)再開放，這未出閣的世家女逛花樓也不是光彩事。
于是沈昭昭決定予以回應(yīng)。
她湊到他身側(cè)，聲音低低，卻字字珠璣。
“殿下，您一眼就能瞧出來我發(fā)力不對，傷了筋骨?？砂朦c不像個流連花叢的浪蕩子呢?！?p> 暗流涌動，只有彼此能夠覺察。
孟珩驀然笑了。
“沈小姐，今日大家都累了?！?p> “白鶴堂過幾日便開課，你我將是同窗。有什么話，那時候單獨說也不遲?！?p> 沈昭昭眨眨眼，“巧了。我也覺得此時此地，此刻的身份，不合時宜?！?p> “告辭了，殿下?！?p> ……
天香樓里，不勝酒力的崔櫻醉倒在了桌案前。
而一旁的孟昀和顧清夢仍舊眼神清明，沒有沾染半點酒氣。
“你給她喝的是什么？”
孟昀舉起崔櫻面前的杯子仔細的與自己杯里的做比較。
雖然酒杯里的液體都是紅褐色，但崔櫻那杯明顯酒香濃醇，氣味厚重。
“從西域商販那里得了一種名叫葡萄的果子。我釀了些做酒，剩下的榨了汁水放冰室里窖著的，今日才取出來?！?p> 顧清夢抿唇答道。
孟昀望向她，伸出手刮了刮她的瓊鼻，“是醋了，還是有話要單獨與我說？”
顧清夢嗔怒道：“殿下明知故問?！?p> “清夢，我說過的，你不要胡思亂想。我對旁的女子都是逢場作戲，從不曾像對你一般用心。”
孟昀語氣格外認真，讓顧清夢輕易就卸下心房。
“那沈昭昭呢，殿下是想要拉攏她么？”
她追問道。
孟昀一愣后突然笑開，“你不喜歡，那我之后也不理會她了?？珊?？”
“殿下貫會取笑我的?！?p> 顧清夢紅著臉頰，將頭低下。
這個答案，她格外滿意。
見她如此，孟昀眼中帶著不易察覺的凌厲，好似不經(jīng)意般提起了近日的朝局，“對了，西南鬧了山匪，父皇的意思是命我領(lǐng)兵剿除。再過幾日，我便要離京了，你照顧好自己?！?p> “這還是殿下頭次帶兵……”
顧清夢抿唇。
“是啊，也不知是能掙份軍功，還是會貽笑大方?！?p> 孟昀嘆了一口氣后，自嘲道。
顧清夢凝眉，她見不得心上人煩憂。
思慮片刻后，她將手擱在孟昀手上，傳遞著自己的溫度，“殿下，西南有我父親的舊部，我能幫你?！?p> “真的？清夢，你可真是我的及時雨。”
孟昀眼中帶著恰到好處的驚喜，心中卻絲毫波瀾也無。
很好，護國將軍府的舊部都是能征善戰(zhàn)的驍勇之輩。
這是他要的。
這是他必須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