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絕處逢生
蘇笙笙此言，重創(chuàng)了所有人，世子夫人亦未能幸免。
只見世子夫人臉上神色一瞬變換，冷下聲道：“我本以為，帝師孫女應(yīng)是剛正不阿，不料也會口出華而不實之詞。”
季晏禮一驚，剛要開口相助，就聽蘇笙笙道：“夫人言辭犀利，莫非是想激我以家人生死為賭，來試探我的決心？若我真的應(yīng)下此賭，夫人便能相信，我并非以此取樂？”
世子夫人聞言，神色凝固，目中復(fù)雜。
多年來，她已近乎心灰意冷，對于治愈桀兒之病，早已不敢抱太大希望，尤其是對一個女子。
只是身為母親，即便希望渺茫，也不忍輕易放棄。
若蘇笙笙一口答應(yīng)下來，她反倒不敢信了。
此刻，聽蘇笙笙還擊得絲毫不落下風(fēng)，她不自覺地收起了心中的輕慢。
屋中靜若停滯。
蘇家眾人面面相覷，不知所措。
世子夫人緩緩平復(fù)了心緒，低聲問道：“那我該如何相信你？”
蘇笙笙慢慢直起身，靜靜地看著她，“世子夫人不該信我，而應(yīng)相信您自己。即便小女子本事不濟，您也不會輕言放棄?！?p> 她的話，讓多年煎熬的世子夫人，瞬間觸動了那顆長期處于崩潰邊緣的心。
“嗚嗚……”世子夫人忽然忍不住悲戚，淚落滿面。
眾人眼見剛才還咄咄逼人的世子夫人，竟被蘇笙笙說得掩面而泣，一時之間手足無措。
作為患兒的母親，同時又擔(dān)著國公府寄予的厚望，世子夫人心中的艱辛與壓力，常人難以想象。
其實，她的病情，反而被世人忽略了……
蘇老夫人眼見世子夫人痛哭失聲，也不禁潸然淚下，遂吩咐眾女眷回避。
世子夫人宣泄了一番，心中的苦澀，竟然得到些許舒緩。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蘇笙笙，“讓你見笑了。”
蘇笙笙此次并未再施心理戰(zhàn)術(shù)，直言道：“世子夫人想讓貴公子成為何樣之人？”
世子夫人目露希冀，聲音顫抖地答道：“自然是希望他與常人無異?！?p> “貴公子本就不是常人，若一味追求與常人一樣，反而是本末倒置。”蘇笙笙直言不諱。
像愛因斯坦、莫扎特等天才人物，他們都有著自己的獨特之處。
老天賦予了他們超乎常人的天賦，同時也收走了他們一些常人的特質(zhì)。
見世子夫人吶吶無言，蘇笙笙放輕語氣，“三個月可識字開口，五個月能簡單交流，一年可與常人相處，這是小女子所能保證的?！?p> 這些話都在她的可控范圍之內(nèi)。畢竟那少年已錯過了最佳干預(yù)時機，若想取得更多進步，就需付出更多時間。
世子夫人驚站起身，“此話當(dāng)真？”
以往無數(shù)醫(yī)者跟她說過類似的話，那時她都抱著極大的希望。
可現(xiàn)在，她真的不敢相信了。
蘇笙笙點了點頭，“只是……”
世子夫人見她面露難色，一下明白過來，“你想要多少酬金都可以，或是……你祖父的事……”
蘇笙笙搖頭打斷了她的猜測：“只是需要配合的除了貴公子外，國公府也得配合?！?p> 世子夫人只求桀兒能夠康復(fù)，哪里會吝惜財力？
“你說，需要我們?nèi)绾巫觯俊彼鼻械貑柕馈?p> 蘇笙笙并未預(yù)料到那少年竟有如此金貴的身份，但眼下情況已容不得她選擇。
“只需貴府之人，全部與貴公子分開，將貴公子全權(quán)交于我照料。”她坦言道。
世子夫人聞言一愣，隨即皺起了眉頭：“可是府中家丁對我兒照顧不周？”
“不周？”蘇笙笙輕搖頭。
正是因為他們照顧得太周到了，反而沒有給予足夠的語言環(huán)境，但這話她卻并不能說。
她解釋道：“并非我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實在是要想達到效果，一切阻礙療程的人事都需戒除。”
世子夫人微微張口，半晌方道：“可是會讓我兒吃苦？”
蘇笙笙沒有隱瞞：“并非身體上的苦楚，只是磨合過程，世子夫人見了可能會舍不得。”
世子夫人聞言，慢慢坐回了座位，臉上露出茫然若失的神情。
屋內(nèi)再次陷入一片寂靜，只有窗外鳥兒飛過時的啾啾鳴叫聲。
她目光投向窗外，輕聲道：“鳥兒長了羽翼，也要離開父母自食其力。桀兒的父親鐵骨錚錚，桀兒也不會差的……”
說完，她慢慢收回目光，看向面色瑩潔的蘇笙笙，“這一次，我信你?！?p> 約好明日將寧桀小公子送至?xí)缓螅K笙笙與家人一起將世子夫人送至院外。
季晏禮也知蘇家定要商量此事，自己留下不便，便跟眾人告辭：“晏禮先行告退?！?p> 待他走遠，四房已按捺不住，“六丫頭，那鋪面是不是你賭出去了？”
實際上，她想問的是還能不能要回來。
只是她還未等到蘇笙笙的回答，就聽老太爺將蘇笙笙喚去書房，“笙兒，你隨我來?！?p> 李氏見老太爺臉色不大好，不禁緊張起來。
書房
蘇笙笙略有忐忑地看著祖父，問道：“祖父，您可怪笙兒？”
蘇老太爺慢慢坐下，示意蘇笙笙坐到另一邊。
“你一片孝心，祖父怎會不明白？”
然而，蘇笙笙并未放下心來，因為祖父面色依然異常沉重。
“笙兒典當(dāng)鋪面，并非為賭?！彼幌胱娓柑^憂心，只能吐露一點。
祖父看著她，問道：“笙兒可是想經(jīng)商？”
蘇笙笙眉心一跳，仔細觀察祖父神情，并未立時回答。
“事到如今，你還想瞞著祖父么？”蘇老太爺看到她臉上的劃痕，無聲地嘆息一聲。
“你答應(yīng)世子夫人為期一年的授課，或許也有婉拒祖父給你安排的這樁婚事的意思吧?！?p> 兩室相連，又不隔音，蘇笙笙并不意外祖父能聽到。
只是……祖父眼睛也太毒了，竟然連她這層用意都給看穿了。
蘇笙笙當(dāng)下也不再藏著掖著了，起身一拜，“祖父，笙兒與季公子并不相配，婚事就此作罷吧?！?p> 蘇老太爺目光沉寂片刻，嘆道：“你允諾世子夫人時，祖父并未阻止，亦不問你能否做到。是因忠人之事，即便萬難，也應(yīng)盡力而為。至于你與季家哥的婚事，祖父雖然依舊看好，但也知不經(jīng)風(fēng)雨，難以判斷能否相伴一生。既然季家哥暗中助你，你便放手去做，但需應(yīng)祖父一事?！?p> 蘇笙笙心中頓時安定下來，“請祖父吩咐?！?p> “若是經(jīng)商失敗，你需得全然放下，嫁與季家哥?！碧K老太爺語重心長地看著這個依然看不透的孫女。
蘇笙笙毫不猶豫地回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