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清潯禁足
夏日的天空，向來亮得異乎尋常地早。
當(dāng)?shù)谝豢|晨曦悄然劃破天際，淡淡的光芒逐漸驅(qū)散了夜的黑暗。
趙清潯當(dāng)真就在御書房殿外跪了整整一夜。
一夜之間，細(xì)雨飄灑不停，雨水浸濕了她的衣衫，濕漉漉的發(fā)絲緊緊地貼附在臉頰之上，雙膝也毫無知覺了。
宮內(nèi)的內(nèi)侍總管沈冬緩緩踱步而來。
他望向跪在地上的趙清潯，微微地嘆了一口氣，輕聲說道：“趙大人，皇上有旨，您可以回去了?！?p> 趙清潯徐徐抬起頭來，眼神之中閃過一抹茫然之色。
她略微停頓了一下，接著對著御書房的方向鄭重地磕了一個(gè)頭，聲音雖有些沙啞，卻滿含敬意：“多謝皇上隆恩。”
沈冬自然是知曉趙清潯身份的，看著她臉色蒼白如紙，然而其身上卻散發(fā)著一股倔強(qiáng)的執(zhí)拗勁，令人既心生敬佩，又倍感心疼。
“趙大人，您務(wù)必多保重身體才是?！鄙蚨Z重心長地說道，“還有，這段日子您就暫且好好地待在府內(nèi)吧。皇上之意乃是，您近日操勞過度，還是好好歇息為宜……”
趙清潯瞬間聽出了言外之意，她的心陡然一沉，自己這是被皇上禁足了！
一種難以言喻的失落與無奈在心中肆意蔓延開來。
“趙大人，您這三年無休，實(shí)在是累了。接下來三個(gè)月，事情就交給范少卿吧?！鄙蚨脑捳Z在耳畔響起，帶著幾分勸慰之意。
趙清潯垂下眼眸，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dòng)，遮掩住了眼中復(fù)雜的情緒。
“趙大人，皇上絕非在責(zé)罰您啊。這欽天監(jiān)古大人的預(yù)言實(shí)在是太過……您暫且先避一避吧，這也是為了您著想啊。”
“……有勞沈總管提醒了?！?p> 沈冬微微彎下身軀，攀扶起趙清潯，溫聲道：“趙大人，您就先別跪著了。這天色已然漸亮，您在這兒跪了一夜，身子怕是吃不消。咱家扶您起來，送您出宮吧?！?p> 沈冬終究是皇上身邊的人，趙清潯也沒讓他真的扶著，然而跪了一夜的雙腿此刻卻有些麻木，剛一動(dòng)彈，便傳來一陣酸麻刺痛之感。
沈冬身后的兩個(gè)內(nèi)侍連忙上前，一人一邊小心翼翼地扶起趙清潯。
宮門緩緩敞開。
趙清潯緩緩抬起頭，目光越過宮門，只見玄武門外，靜靜地停著一輛馬車。
馬車旁，站著一人，正是云鶴，他神色焦灼，朝著宮門的方向張望。
恰在此時(shí)，云鶴也于同一瞬間瞧見了趙清潯。
當(dāng)他目睹趙清潯身上這般狼狽不堪的模樣時(shí)，心頭猛地一震，旋即趕緊快步跑來。
“大人，您沒事吧？”
趙清潯輕輕地?fù)u了搖頭，示意自己并無大礙。
云鶴見狀，急忙接替內(nèi)侍，穩(wěn)穩(wěn)地扶著趙清潯。
云鶴一邊扶著趙清潯走向馬車，一邊輕聲說道：“大人，咱們先回府吧?！?p> “你怎么在這？”
“昨日屬下送膳食到大理寺，是范少卿告訴屬下，大人進(jìn)宮了。屬下叫了馬夫來到宮外等候大人，只是不想，竟等了一夜。而大人，您這……”云鶴話語至此，欲言又止。
“我沒事，你放心?！?p> 云鶴微微松了口氣，但眼中的擔(dān)憂仍未散去。
他扶著趙清潯來到馬車前，將她扶上馬車，自己也隨后登上車，坐在一旁。
車輪緩緩開始滾動(dòng)，發(fā)出輕微的轆轆之聲。
趙清潯微微閉合著雙眸，靠在車廂壁上，神色間透著一絲疲憊。
云鶴心中仍有諸多疑問，很想詢問，但最終還是忍住了未發(fā)一言。
他瞧見趙清潯身上尚有些許濕意，便連忙從車廂內(nèi)取出一件新衣衫，輕輕地蓋在她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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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元熹一大清早便精神抖擻、容光煥發(fā)地來到大理寺，然而一直等到中午時(shí)分，也未曾見到趙清潯前來當(dāng)值。
“咦，趙乘風(fēng)去哪兒了？他為何還不來？”賀元熹皺起眉頭，滿心疑惑地喃喃自語。
他在大理寺中徘徊良久，翹首以盼，卻依舊不見那熟悉的身影。
等待許久之后，仍舊不見人影，他終究按捺不住，這才決定去尋范明耀。
抬眼望去，只見范明耀面色陰沉，眉頭緊蹙，眼神之中流露出一抹憂慮與煩躁之色。
“你這是怎么回事？本世子剛來，你便給本世子擺這副臉色！”賀元熹微微揚(yáng)起下巴，略帶不滿地出聲質(zhì)問。
范明耀神色略微緩和了些許，“并非針對你，賀世子，你誤會(huì)了?！?p> “那你怎的？”
范明耀輕嘆一口氣，語氣中帶著無奈：“趙大人被皇上禁足，如今只能在趙府之中，不得隨意出入?！?p> 賀元熹一時(shí)未能反應(yīng)過來，驚訝道：“?。磕阏f什么？何人被禁足？”
范明耀再度重復(fù)：“趙大人?！?p> 賀元熹更是詫異不已，眉頭緊緊蹙起，追問道：“他不過進(jìn)宮一趟，怎就被禁足了？他究竟做了何事？”
范明耀此刻煩躁至極，他伸手將頭上的官帽摘下，隨意擱置在桌上，官帽上的裝飾微微晃動(dòng)。
“還不都是這什勞子的欽天監(jiān)，沒事干，閑得發(fā)慌。我大理寺不就有人死了嗎？九寺之中哪一寺沒死過人？竟然說什么折損國運(yùn)，哼，真是荒謬至極。”
范明耀越想越氣，一拳砸在桌上，發(fā)出沉悶的聲響，“這欽天監(jiān)，真是沒事找事，無端生事。”
賀元熹倒是瞬間聽明白了其中緣由，“你、你是說，昨日那丁管家自戕的爆炸，欽天監(jiān)竟稱此折損國運(yùn)，還因此罰了趙乘風(fēng)禁足？”
“我亦是今日上朝方才得知，昨夜趙大人根本未曾回去，而是在宮內(nèi)跪了整整一夜！半年前，他為救我受了箭傷，而昨夜又飄起了雨，真不知他如今狀況如何……”范明耀言語中滿是憂慮。
賀元熹聞言，心中猛地一緊，突然擔(dān)憂起來，臉色瞬間大變。
“下朝之后，我前往趙府，去見他。可那皇城司之人鐵了心一般，竟不許趙府任何人出入?！?p> 然而，轉(zhuǎn)瞬之間，范明耀竟被氣得笑了出來，怒聲道：“古秋桂是吧？哼，老子與你勢不兩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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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宮之中。
一本奏折被尉遲燁梁憤然甩出，奏折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而后重重地落在地上。
沈冬見狀，急忙彎著腰，小心翼翼地去將其撿起。他微微抬眸，偷偷瞥了一眼奏折上的內(nèi)容，心中不禁一驚。
竟是欽天監(jiān)古秋桂聯(lián)合其他幾監(jiān)一同上書，言稱趙清潯有帝王之相，必須除之而后快。
“欽天監(jiān)，古秋桂，賜自盡。沈冬，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