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賑災
日趕夜赴，二人專抄小路，累了便席地休息，夜晚時便找個山洞草草度過，總之愣是于四天內趕至江南一帶。
顧深秋不似江良承那般身強力壯，本該于半路她就會變得極其疲憊，可有小白鴿在。
小白鴿動了惻隱之心，念著此番她是為江南百姓才會這般勞累自己，便大方驅走那份疲倦，讓她到達江南之時仍似平常那般。
【只這一次，下不為例。】
【顧深秋：我知曉了，感謝小白鴿大人體恤?！?p> 小白鴿哼了一聲，卻無氣惱，反而因為她口中的“小白鴿大人”而面露歡喜。
“顧兄，今夜我二人便宿于此罷?！?p> 他二人到達杭州時，并未進城，而是在城門口不遠處找了間簡陋客棧暫時住下。
由京城奔至這客棧的路上，果真是民不聊生、哀鴻遍野，甚至有五歲八歲小孩兒為哄搶一個沾了灰的饅頭，大打出手。
顧深秋點了點頭，道：“將軍，這一帶的現狀應是比我們想象的更為嚴重。”
他們面臨的不止洪水帶來的災難，還有人性的扭曲與無情。
江南水患已過三旬有余，可路上仍是這般破敗不堪，有無知小兒露宿街頭，有尸體仍只用蒲草稍稍遮掩……
當真是餓殍載道！
不僅如此，饑餓容易致使部分百姓情緒崩潰，令他們做出截道搶劫、傷人奪命的事情來。
“顧兄，先休息一會兒罷，夜晚時分我?guī)阋固胶贾莞谩！苯汲新蚤_窗門，倚在窗邊。
適才向客棧老板詢問過這一帶的情況，客棧老板唉聲嘆氣，愁緒萬千。
問至官府有何作為時，他萬分激動，拍桌怒罵：“狗屁的官府衙門！水患年年發(fā)生，他們便年年于此時閉門不出，前年去年有朝廷撥糧賑災，我們也僅是喝了幾天的粥水，那粥水還透出一股子霉味！”
義憤填膺、怒火攻心，客棧老板說這話時，仿佛又白了好幾根頭發(fā)。
夜晚時分，顧深秋與江良承來到杭州府衙處，半刻鐘后，他們已摸入衙內。
府衙后的一處房間仍有光亮，二人相視一眼，悄聲摸到這一房間。
這時房內傳出聲來——
“李大當家，上頭來信說鎮(zhèn)北大將軍江良承將于兩日后抵達杭州，屆時麻煩您帶兵馬前去伏擊，信上還言江良承已經受傷，李大當家，不知你可有把握？”
又一粗獷之聲傳出：“梁大人不需擔憂，人馬已然備齊，一定將那江良承斬于我大刀之下！”
“此番上頭從江良承手中搶來的糧食尚于運送此地的路上，李大當家，這幾日仍需您送些大米來?！?p> “這……那就再送你一袋。”
“李大當家，一袋不夠??！”
“梁大人，以往可是你將朝廷撥至此地的糧食分出三成與我，我保你府衙安安生生、不被攻破，這幾日我已送三袋米予你，我黑風寨眾位兄弟都頗有意見，怎的梁大人不想要那一袋米了？”
“要的要的，行罷，一袋就一袋！”
“梁大人，府衙的倉庫中不是還有些米么？”
“那是去年剩下的，已經起了霉蟲，準備等新鮮糧草一到，就熬成粥水給外邊那些個災民喝?！?p> 朝廷年年撥下糧草，竟是這般進到百姓口中的！
二人回到客棧，心間皆盈著火氣。
【還有更殘忍的，你想聽一聽嗎？】
【顧深秋：……可以一聽?！?p> 【每年水患后，杭州知府梁田都會逼迫杭州富商拿出大米糧油、首飾銀兩，有不愿者，皆登記在冊，再令黑風寨大當家李立山深夜前去他們家中，燒殺擄掠、無惡不作，搶到的東西，梁田三成，李立山七成。】
【這些富商家中若有美貌之人，皆擄上黑風寨供人玩弄，若不幸死了，便將尸體交于梁田，成為堤壩的筑石?！?p> 朝廷播下之銀兩雖不算多，卻也足夠修出堅固堤壩，可堤壩年年被洪水沖垮，一部分因由，是有官員以權謀私、中飽私囊，一部分則是他們用了這般筑石。
小白鴿邊說，X音邊給她呈現那般畫面，好似梁田和李立山真是這般做的。
比鬼更可怕的是人心。
“顧兄，你怎的了？”江良承見她一動不動，眸中更是蘊著憤怒與悲涼之意，不免有些擔憂。
小白鴿說完，X音關閉，顧深秋卻是久久不能平靜。
江良承將窗門關閉，行至桌邊，道：“顧兄，此時你無需太過憂慮，等明日我們先去衙門，撤了那梁田的知府之位，再等楊祈和天奇到來，一舉拿了那黑風寨。”
顧深秋悄悄點頭，只得將此事暫時放下。
丑時末，月明星稀，蟲鳴聲不絕如縷，顧深秋愣是睜著眼，念著此時坐于桌邊的江良承……
“將軍，要不一起躺罷？”她往里拱了拱，空出半邊床。
江良承本想推拒，又聽她道：“趕了幾天的路，您想是也該疲倦了?！?p> 江良承不再堅持，緩步走向這邊，側身躺下，“冒犯了。”
第二日，江良承帶著顧深秋前往衙門，此時李立山不在衙門，因而他二人很快就闖進了衙門。
剛闖進衙門時，梁田正命人將倉庫中的霉米搬出來，“快些搬快些搬，過幾日新鮮糧米到來，這些還得熬給外邊那些個災民喝——怎么回事？！”
顧良承真真是個行動派，三下兩除二就把梁田捉住，控制局面。
“將軍，先將其關入大牢，其余不從者，一并押入，從者暫且留下問話?！?p> 她言這話時，江良承已然這般行動了。
暫且穩(wěn)住府衙，之后便是等待物資到來。
“將軍，昨夜聽得梁田言說將軍已受傷，怕是楊祈與銀香那方遭了暗算?！鳖櫳钋飳弳栔?，留下幾人，便單獨與顧良承相言。
顧良承捉拿幾個雜碎，尚且游刃有余，此時并無疲態(tài)，“無需過于憂心，若是楊祈這般文弱，那他也不必當吾之副將了。”
楊祈那方確實受到了暗算。
剛出發(fā)時，他偽裝為江良承模樣，而銀香則坐于馬車內，裝作顧深秋。
皇上布下圣旨，朝野各黨皆知，明知江良承會往江南而去，他們怎的不會先下手為強？于是半路三番兩次實施暗算，仗著人多想要強搶楊祈押送的糧食銀兩。
暗算之人刀劍皆涂有毒藥，手段極為毒辣。
楊祈為護銀香，這才受了點傷，幸得有圣上賜下的夏醇太醫(yī)跟著，這才救回半條命來。
顧深秋又問：“不知方將軍那方如何了？”
出發(fā)前，他們與君亦璋商量，決定兵分三路，江顧二人先行，控制杭州府衙，楊祈高調出發(fā)，放個煙霧彈，等糧草被截、對方送出書信后，便由方天奇率兵奪回，走小路押送糧草至杭州。
“君先生足智多謀、運籌帷幄，亦無需擔憂。”
說罷，一小白鴿由空中緩緩飛來，爪腿處綁著小個竹筒。
江良承輕捉住它，從竹筒中取出紙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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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深秋湊上前去一同查看，略長發(fā)絲不經意拂過他的手，引得他心間微微一顫，不由得緊了幾分拿著紙條的力道。
“君兄之字，也頗為娟秀呢?！鳖櫳钋餂]注意他的異樣，嘆道：“幸得年前他找上我時，我勸他前去邊疆尋你一試，不然怕是要錯過這般人才了。”
江良承自然知曉君亦璋為何會行于邊疆之因，也萬般慶幸還好君亦璋當時尋得了他，不然于邊疆的這場戰(zhàn)事，怕是沒這么快能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