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我從不騙你
何敬開車帶他們?nèi)チ烁浇尼t(yī)院,肖淺喜已經(jīng)醒來,護士小姐給她做了消毒和擦藥。
“微月,你沒事吧?”她也是才注意到寧微月的腳,滿臉擔(dān)心和愧疚。
寧微月上前拿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聲音清靈動聽,猶如秋水般恬靜美好:“沒事,別擔(dān)心?!?p> 謝昀程站在她身后神色復(fù)雜,黝黑的眼眸里滿是幽深,似乎能將世界吸進去,他偏頭對著何敬吩咐:“待會送肖小姐回家?!?p> 語畢,房間里的人自是聽得清楚,寧微月思慮三番,并未反駁。
溫?zé)豳N在女人嬌嫩的手腕處,謝昀程拉著她走出醫(yī)生值班室,扶著她在走廊的椅子上坐下。
嘴唇緊抿著,眉宇間凝集著陰云,戾氣微起,“別亂動。”謝昀程止住寧微月小幅度的掙扎。
他單膝蹲下,小心脫下寧微月的板鞋,仔細檢查著腳腕紅腫處,只見那微微隆起,肌膚如雪處顯得紅色可怖。
寧微月低頭只看得見男人的發(fā)頂,南山湖地偏,周圍住的都是村民,醫(yī)院不大,走廊盡頭的窗戶敞開著,光打在地板上。
微光之下,靜謐而不容打攪。
男人氣質(zhì)出塵,潔白無暇的襯衣上起了幾道皺痕,黃色的泥巴混著水沾在他的褲管和衣擺處,絲毫不影響他的形象。
謝昀程從口袋里拿出剛剛問醫(yī)生要的藥,將藥水倒進掌心,動作利落地揉開,力道掌握得剛剛好,沒有弄痛她,聲音在安靜的環(huán)境里突兀地響起:“不要總是硬扛,照顧好自己?!?p> 五官俊朗的臉上露出別樣的表情,似乎是對她的無可奈何,他無聲嘆了口氣。
他站起身來,黑眸淡淡垂落在她身上,如果細看,不難看出他眼底的苦澀,遞了條紅繩給她,“我撿到的?!?p> 可寧微月并沒有將視線放在他的臉上。
她微微仰頭,看著那骨節(jié)分明的手上掛著一條紅繩瞳孔一縮,動作僵硬而不自然地接過,其間指腹劃過他粗礪的虎口處,他的眼中也是一動。
“謝昀程,你還記得嗎?”她問。
“記得?!?p> 那是他去西南地區(qū)尋來的,她十六歲的生日禮物。
紅繩鏈中間串著圓滑的玉珠,色澤上佳,小玩意,她總是喜歡些這樣的稀奇物件,他也樂在其中地找來給她。那時候,只要她開心,似乎沒什么找不來的東西。
“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她停頓一刻,冷冷地接著說:“別騙我?!?p> 自謝昀程回來后,她多次被因為他的出現(xiàn)擾亂心緒,第一天晚上在紫竹別院碰見他時,就旁敲側(cè)擊地問過他,只是被他用南山湖項目合作給搪塞過去了。
喝懵了那次也想問來著,被所謂的自傲壓制中了,轉(zhuǎn)念想想,有什么大不了的,與其困于自己的內(nèi)心,不如主動出擊,把問題拋給別人。
他走至她旁邊,坐下道:“我從不騙你。”
“在美國三年……開心嗎?”她側(cè)過頭,盯著他線條剛硬的側(cè)臉,他骨相好得驚人,眉間表情淡淡時柔和冷硬,泰而不驕,冷淡疏離和清俊溫雅在他身上不顯矛盾,柔和地恰到好處。
她本來并不是想問這個,真要問出口時,突然覺得那個問題似乎不重要。
“還行。”他答,眼簾低垂,看著地面。
在美國的前兩年,他時刻都在克制隱忍,斷斷續(xù)續(xù)地醒來過幾次,沒有哪一次拿起手機不想聽見她的聲音,每一次清醒過后的沉睡,他都在害怕下次還能不能醒來,害怕不能活著回來。
第三年他似乎習(xí)慣了沒有她的生活,醒來的時間越來越多,謝昀程將所有心思都放在了海外公司上,他以為三年足夠控制他的感情,還是高看了自己的自持力,低估了她對自己的影響力。
思及此,他低笑出聲,嘲諷自己的不堪一擊。
“病都好了嗎?”
他說:“已經(jīng)好了?!?p> 謝昀程尾音落地,抬頭看她,與她未收回的視線相撞,兩人間隔著一尺的距離,可寧微月卻從他眼底看出了點點,仿佛中間有著千山萬水。
“疼嗎?”她看著他略缺血色的臉。
他心頭一震,宛如天山雪崩般驚動,她的眼里有審視,有探究,最后竟落在了心疼。
“疼過?!蓖秊囦俚那锼p瞳,他說不出一句違心話,就這般和盤托出。
那天之后,寧微月找過何敬,問他們在美國的事。
何敬表情糾結(jié),似乎不愿多說,只是簡單答了幾句。
對病情左顧而言他。
寧微月信了大概,只是不知其中有什么好隱瞞的,也是悄悄埋下了疑心。
“真的好了嗎?”她語氣不穩(wěn)地問,帶著顫意,或是何敬聽錯了。
“老板說了什么就是什么。”
不得不說何敬是只狐貍,狡猾得很,寧微月套不出一點有用的話。
她大概也猜到這點,又恢復(fù)了清冷的神情,聲音淡漠卻脆響:“我也只是不希望合作方有什么突發(fā)意外?!?p> 何敬不語,只是笑笑點頭。
寧微月自覺沒什么意思,拿起桌上的手機闊步出門。
何敬原是坐在椅子上沒動,目光跟隨她瀟灑的背影至馬路停車處,陳年佳釀已然功成,含蓄中帶著風(fēng)雅,靜靜播散幽香,引起瘋狂。
老板能放任別人覬覦他守護多年的酒巷嗎?他自問做不到。
倘若是自己的青梅,守著這顆青梅果多年,日日精心呵護,處處思慮周到,看著這果子從青澀到香甜,怎么甘心讓其落入他人囊中,為他人做嫁衣?
萬事隨緣,旁觀者自是無法領(lǐng)會。
當(dāng)他要收回視線時,一位身材健碩的男人與寧微月同框,男人穿著低調(diào)的黑色夾克,正在與寧微月交談,何敬看的是男人的側(cè)臉,只覺得有些眼熟,一時又想不起來。
在他過遍記憶時,寧微月的車已經(jīng)開走了,那男人也剛離開那處,何敬忙起身追出門,正是中午吃飯的時候,人流較多,那男人似乎很警覺,很快就甩開了何敬。
何敬站在廣場中心,環(huán)顧四周,找不到一點男人的身影,他懊惱一聲,還是沒想起在哪里見過他。
“許是我記錯了吧?!?p> 平日里跟著老板,見的人很多,應(yīng)該是看錯了,也是奇怪,怎么就下意識追出來了。
他搖頭嘆息,受謝昀程影響,關(guān)于寧微月的事,總是會格外上心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