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的林工微微側(cè)臉,目露欣慰。
“到了,你們聊你們的,我來給張阿福下葬?!绷止つ米吡宋沂掷锏墓ぞ?。
張阿囡和張長生今天也格外安靜懂事,在兩個墳頭前他們先是鞠了個躬,這是他們爹娘的墳。
然后,兩個孩子開始默默燒紙。
林工在旁邊開始挖墳。
意外的,有鄉(xiāng)親提著鐵鍬上來了。
張阿囡認出了他們,一直沒有哭的她,此刻卻哭了出來。
一個大娘上前抱住了她,心疼抹淚。
其他人開始幫林工挖墳。
我和秦昭站到了一旁,看著挖墳的人們。
秦昭輕托下巴深思“挖墳的時間會比較長,會不會是在那時淋濕的?”
我否定搖頭:“你說過,匕首在殺害張阿福時,就已經(jīng)全身濕了?!?p> “他們?yōu)槭裁匆獛翔F鍬?如果是想埋尸,就說明他們殺張阿福是有預謀的。”
“有預謀的話,就有可能追張阿福追了很久,那時正好下雨,所以是那時淋濕的?!?p> “如果是這樣,兇器是因為慌亂被留下的推論會被推翻,他們是在銷贓。”
“那茶刀又是怎么回事?”
秦昭轉(zhuǎn)身,抬手握拳抵上額頭靠在了一旁的樹上,他也陷入到一條死胡同中。
從現(xiàn)場看,我們推斷出有兩撥人。
這兩撥人,是如何做到在作案時間上銜接,又沒有正面相遇?
張阿福的案子太詭異了。
而且,到目前為止,我們連這兩撥人的作案動機都沒找出來。
張阿福身上并沒有帶值錢的東西,這是絳樓里的大姐們告訴我們的。
所以,基本可以排除劫財這件事。
但張阿福是有姿色的。
所以錢媽媽才不想讓張阿福進出青樓。
一是不想張阿福被人口舌。
二是也怕樓里的客人如果看見張阿福會騷擾。
所以張阿福被她一直小心地“關”在洗衣區(qū)內(nèi)。
難道兩撥人都劫色?
不互相認識,又怎么一起劫色呢?
我和秦昭都一籌莫展。
林工昨天讓人去香桐縣訂的棺材抬了上來。
大家一起幫忙把棺材放入挖好的墳中。
然后又一起抬起被林嵐裹好的張阿福的尸體,放入棺木中。
一個簡單的葬禮,在這處小山坡上進行。
隨著林工的榔頭聲,張阿福被蓋棺,但卻沒有定論。
林嵐請她爹來復驗,也是不想反反復復來挖張阿福的尸體。
我們大家都站在了張阿福的墳前,完成最后的儀式,給她上一柱香。
秦昭走回我的身邊,眼里是一份自責,他在責怪自己還沒找出兇手,辜負了張家姐弟。
我看著他,他朝我看來。
“你人挺好的,謝謝。”我說。
他愣住了,呆呆看我。
我感謝地看著他:“不是所有小侯爺愿意為老百姓抬尸的。”
秦昭靜靜看我片刻,卻有些沮喪垂臉:“我辜負了阿福姑娘,我……還沒找到關鍵性線索。”
他說的沒錯,我們現(xiàn)在掌握的情況,大多是我們推測出來的。
無論是匕首那邊的線索,還是茶刀的線索,都還沒找到更加直接的決定性的線索。
“別急,我們現(xiàn)在不正要去找嗎?”我指的是去會會茶刀嫌疑人:張遠山。
他少許放松了一點,再次靜靜看著張阿福的墓碑。
張阿囡和張長生拉著手朝我跑來。
來幫忙的香桐縣鄉(xiāng)親們也好奇地看向我和秦昭,不知道我們是張阿福什么人。
“大人姐姐。”張阿囡跑到我身前抱住我,張長生也跟著姐姐一起抱住我。
他們一聲“大人姐姐”,讓鄉(xiāng)親們更加迷惑。
兩個孩子緊緊抱著我,我感覺到了他們的無助,和對未來的迷茫。
他們的姐姐死了,他們現(xiàn)在成了孤兒,不知該去何處。
如果對他們不管不顧,在這個時代,他們只會成為乞丐。
更有可能他們被人販子抓走,一個賣入青樓,一個被賣去別處。
他們也在害怕。
我輕拍兩個孩子的后背,看向提著工具的林工:“林工,你用馬車帶兩個孩子回去,以后他們暫時和我們住一起?!?p> 林工變得驚訝:“大人,這,這不妥吧!馬車還是留給您和秦縣丞,我們可以用牛車回去?!?p> 林工的這一聲大人,叫驚了所有人。
林工還是很在意那些尊卑的東西,我不在意:“林工,沒事的,你帶他們回去,我和秦縣丞正好步行,可以計算一下張阿福的腳程。”
林工明白了我們的想法,不再推讓。
他摸了摸兩個孩子的頭:“跟伯伯走,大人姐姐和縣丞哥哥還要繼續(xù)幫你們姐姐找兇手?!?p> 兩個孩子懂事地放開了我,乖得讓人心疼。
當林工拉著兩個孩子往回走,鄉(xiāng)親們才驚訝地圍了過來。
“你就是嘉禾縣新的女大人?”
“大人真是個好人啊,我們活那么久,都沒見過縣官老爺會親自給我們老百姓下葬的?!?p> “太好了,張阿囡他們有大人照顧,真是太好了?!?p> 鄉(xiāng)親們很熱情,你一句我一句,說個不停,還給我們講了不少關于張阿福生前的事情。
讓我們對張阿福的了解更詳細了些。
我讓鄉(xiāng)親們帶我們?nèi)埌⒏<依锟纯础?p> 張阿福的家,四個字,家徒四壁。
院子里有一塊小小的菜圃,但明顯已經(jīng)很久沒人打理。
屋內(nèi)的布局和擺設也很簡單,米缸里已經(jīng)沒了米,連老鼠的痕跡都沒有。
看見房內(nèi)的衣柜,想著張家姐弟現(xiàn)在和我們住一起,我準備給他們打包一些衣服。
我打開柜門,里面哪有什么像樣的衣服,就那幾件,還縫縫補補,大了改小,小了再改小。
把這總共沒幾件衣服取出,卻帶出了一支精美的桃花簪。
桃花簪被一塊干凈的帕巾細細包裹,小心保存。
帕巾的右下角繡著一只雌鴛鴦,這只雌鴛鴦的朝向很有意思,不是常規(guī)的朝內(nèi),而是朝外,也就是小嘴對著帕巾的邊。
這種情況,我會忍不住想到我們常用的情頭。
也就是在這只雌鴛鴦的對面,應該還有一只和她相對的雄鴛鴦。
根據(jù)絳樓的大姐們說,張阿福心里是有一個暗戀者的,而且她自覺配不上。
所以這塊帕子可能有一對,另一只雄鴛鴦會不會已經(jīng)送到了那名男子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