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聽夜
來過？
沐云歌心中冷哼，豈止是來過？
前世，她曾經(jīng)無數(shù)次低著頭從暢春苑的大門走進去，然后又無比卑微地跪在聞少池的寢殿門外。
她只是為了求求他！
求求他能夠在朝堂上替自己已經(jīng)獲罪的父兄仗義執(zhí)言！
求求他告訴他父皇，沐王府的所有人是忠君不二的，他們是絕不會謀反的。
可聞少池不僅毫不理會她的聲聲泣血哀告，甚至在被沐云歌的乞求煩了心時，還會特意將沈素素召來暢春苑。
他們倆會故意讓沐云歌在殿外整整跪上一夜。
他們還會刻意讓她聽夜！
那些夜晚，總是殿內(nèi)春暖花開，顛鸞倒鳳。
殿外涕淚橫飛，苦苦哀求。
到后來，兩人甚至次次歡愉都要傳沐云歌前來聽夜，仿佛她在殿外的哭泣聲，能給二人助興一般......
像是感受到了那些屈辱夜晚的寒冷，沐云歌不禁打了個寒戰(zhàn)。
“小姐，你冷嗎？”星月察覺到了她的不適，貼心問道：“奴婢回宜歡苑去拿件褂子吧，這春日雖說溫暖，但小姐身子弱，還是經(jīng)不住綿綿細(xì)雨，要小心受涼的?！?p> “不用。”沐云歌淡淡回道：“不冷?！?p> 是啊，肌膚的寒冷哪里抵得過心中的寒潭！
不多時，主仆三人便來到寢殿門外，沐云歌看著自己曾經(jīng)聽夜跪倒的地方，眸中覆上一層厚厚的寒霜。
“彩畫，將食盒給我，你和星月暫且退下。”沐云歌從彩畫手中接過食盒，努力讓自己擠出些笑容，走上臺階。
很奇怪，聞少池的寢殿門竟是虛掩著，沐云歌有些錯愕，她想過很多種重回聞少池寢殿會遭遇到的情況。
比如會被拒之門外，又或者被聞少池和沈素素責(zé)難，更可能和上一世一樣，尋個錯處便讓她跪在殿外聽夜！
“妾，求見殿下?！便逶聘枵驹诘铋T口，沖著殿內(nèi)道。
沒有人回應(yīng)，但明明她是聽到殿內(nèi)有響動的。
“殿下，妾進來了?！便逶聘璧攘艘粫海詻]有人回應(yīng)，她只能深呼吸后，推門而入。
正在她抬腳跨入殿門時，卻被從里面匆匆走出來的人，撞得險些跌倒。
“??！”來人驚呼一聲，趕緊雙手交疊，叩頭跪下，“奴婢...奴婢見過晉王妃娘娘。”
婢女的聲音聽在沐云歌耳里，她覺得有些熟悉，柳眉微顰，冷聲道：“抬起頭來！”
“奴婢......”婢女緩緩抬起頭，沐云歌仔細(xì)一看，雪梅！
只見她一身鵝黃色的紗裙，領(lǐng)口處微微有些褶皺，像是慌亂中穿上的。
再看她精致秀氣的臉龐上雙頰緋紅，幾縷未來得及整理的亂發(fā)還垂在額間，神情也有些慌亂。
這要是以前的沐云歌，斷不會看得如此仔細(xì)，重生回來的她變得細(xì)心了很多，也警惕了很多。
“殿下在里面嗎？”沐云歌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如常。
“殿...殿下？哦，不，不在的?！毖┟返穆曇糁忻黠@帶著一絲慌亂，待她聽清沐云歌是再問晉王的行蹤后，又像是松了口氣，“回王妃娘娘的話，殿下和沈庶妃此時正在書房?！?p> 咦？
聞少池不在殿內(nèi)？
反而是和沈素素在書房？
不可能！
分明是這丫頭說謊！
“胡說！”沐云歌眸中一寒，厲聲斥道：“殿下若不在殿內(nèi)，你為何卻在殿內(nèi)？”
想爬床？
憑這丫頭的品行，倒還真的是有可能的！
不過看她此時言辭慌張，衣衫不整，若說里面僅她一人，那還真當(dāng)她沐云歌是瞎子了！
“奴...奴婢是奉沈庶妃娘娘命，來寢殿替娘娘熏些易安睡的香?！毖?p> 梅似乎已經(jīng)沒有起初那么慌亂，應(yīng)答的話聽起來倒是合情合理，“若娘娘不信，大可以進殿里去看看！”
“好！”沐云歌冷哼一聲，“本宮倒要看看你這熏的是什么香！”
他們還當(dāng)她是那個軟糯可欺，天真到有些傻乎乎的沐云歌嗎？
沐云歌抬腳跨過門檻，進到殿內(nèi)。
可是，讓她難以置信的是，殿內(nèi)竟真的空無一人。
聞少池的床榻邊的香爐確實點了沉香，榻上只是有些許凌亂，卻并無一人！
“娘娘，娘娘......”雪梅竟不管不顧跟著沐云歌也進到了殿內(nèi)，看清殿內(nèi)無人后她低垂著頭道：“殿下真的和沈庶妃娘娘在書房里議事?！?p> 聞少池和沈素素有什么話不能再寢殿里說？
偏偏兩人一起去了書房？
難道長兄遇襲一事，真的和他二人有關(guān)？
沐云歌心中暗急，“你，出去！”
雪梅一聽，像是被大赦了般，連忙朝沐云歌福了福，“奴婢這就退下?！?p> 沐云歌站在寢殿中，有一些愣神。
不對，明明床榻之間凌亂得讓經(jīng)歷過的人一看便知道這里發(fā)生過什么。
為何偏偏看不到人？
就在沐云歌愣神之際，一絲若有若無極低的呼吸聲傳入耳中，方向竟像是來自梁頂。
沐云歌知道此時，她不宜叫破，便故意大聲說了句，“看來我還真是錯怪雪梅這丫頭了?！?p> 說完，沐云歌轉(zhuǎn)身走出寢殿，臨出門她還貼心地將殿門關(guān)上，然后迅速走下臺階在星月耳旁低聲吩咐道：“你留在暢春苑，躲在暗處，看看一會兒是誰從寢殿內(nèi)走出來?！?p> “是?！毙窃乱娿逶聘枰荒?biāo)厝?，也知此事重要，“小姐放心，里面的人不出來，奴婢是斷不會離開的！”
剛才雪梅匆匆從寢殿內(nèi)小跑著出來，星月就有些奇怪，她不是被小姐罰去沈庶妃的宜歡苑中做了個粗使丫頭嗎？怎么能隨意進入晉王的寢殿？
此時，沐云歌是拎著食盒從殿內(nèi)出來的，那分明就是殿下并不在里面，可里面那個人又會是誰呢？
“彩畫。”
“奴婢在?！?p> “你隨我去書房一趟吧。”沐云歌又轉(zhuǎn)身吩咐星月，“將你手中的燈給彩畫吧?！?p> 星月這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手提著宮燈，又如何隱于暗處？
她尷尬一笑，忙將宮燈遞給彩畫，“小心點，別讓小姐磕著碰著?！?p> 說話間，沐云歌和彩畫來到聞少池書房外。
讓沐云歌感到意外的是，書房到寢殿這一路，竟然沒有看到一個王府的侍衛(wèi)或者內(nèi)侍。
甚至連個奉茶倒水的丫鬟都未曾見到。
難道是剛才寢殿里那人專門安排的？
沐云歌示意彩畫隔得遠(yuǎn)遠(yuǎn)的守著便好，她提著食盒靠近書房，正準(zhǔn)備敲門時，卻聽到書房內(nèi)像有人說話！
她停下腳步，正不知該去該留時，里面的對話卻讓她差點驚呼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