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遇衛(wèi)折桂
四嬸衛(wèi)氏盯著那抹綠,嘴里酸的堪比吃下個大綠杏。
她記得,那可是大嫂手上的稀罕玩意。
大嫂那房那么有錢,她早就想攀上一攀了,于是把眼光鎖定在了陸靈兒的身上,母家有錢,父家還是京官,怎么樣瞧著都像個金餑餑呢。
衛(wèi)氏瞧著,于是甜甜地開口:“寧侄女啊,瞧您女兒,長得水靈水靈兒的,可真可愛吶?!?p> 寧淺淺埋頭吃著,嘴里的龍蝦肉嚼得香呢,聽見衛(wèi)氏如此夸贊,只當是席面上的應和。
“呵呵四嬸莫夸了,我瞧著彩霞長得也漂亮,可是隨了您的優(yōu)良呢?!?p> “哎哪里哪里……”
衛(wèi)氏被這么夸著,臉上有點飄飄然,“我這丫頭還小沒長開呢,不得夸不得夸哈哈?!?p> 事實上,寧彩霞長得不大像她,斯文的性子倒像四叔。
寧淺淺也沒多想,目光繼續(xù)盯著桌上另一蟠紋金盤,燜熊掌?燉虎尾兒?那那那可真刑啊!
在她游神之際,衛(wèi)氏卻又盯上了陸靈兒,徐徐感慨:
“唉,我越看靈兒,越是覺得同她有緣分,不如把我侄兒給相看相看,大家來個親上加親?”
她這話一出,全場都安靜了。
寧淺淺還在研究熊掌的滋味兒呢,被她母親手肘給戳了一下子。
咋滴,為了吃的,連女兒都不管了?
她尷尬地看過去。
寧博文尷尬笑了笑,開口道:“呵呵呵,靈兒還小呢,過兩年再說吧呵呵?!?p> 哪知衛(wèi)氏聽了,不耐地擺了擺手帕,回嗔道:“哎喲,這哪小了,提前定親好,我那衛(wèi)哥兒,你們也見過吧,年紀輕輕可考上了秀才呢,將來做大官肯定沒問題!”
提到她口中的那個侄兒,大家都很平靜。
寧淺淺悄悄挪向母親,“那個衛(wèi)哥兒什么來頭?”
母親壓低聲音,悄悄回答:“沒什么區(qū)區(qū)一秀才罷了,日常也有點來往,他幫著賬房整理些數目。”
此時沉默的四叔暗暗戳了衛(wèi)氏好幾下,臉上已十分不悅。
寧博文則假裝全沒看到,沒聽見,繼續(xù)樂呵呵地轉了話題,招呼大家吃飯。
其實父親向來甚愛親近讀書人,否則就不會讓寧淺淺嫁給陸尓豪了,他正是當時難得一見的探花郎。
他一直以為腹中有墨氣自華,讀書人都是些善良有抱負的年輕人,所以便容留了四嬸的侄兒做些文書零碎活兒,一來二去大家也就熟悉了。
四叔給衛(wèi)氏塞了好幾個小雞腿,撐得她無話說,只一嘴兒憋著食物。
大家吃著飯,誰也沒當一回事兒,于是便沒了下文。
哪知第二天,衛(wèi)折桂一大清早便杵在了府里大廳。
他身后是一擔擔,一筐筐,似乎是趕著來下聘。
“見過寧老爺,寧夫人?!?p> 后生一襲灰白色長衫,看起來洗了多遍,已經發(fā)白了。
看他樣貌,大約也就十六七歲。
其他叔兒們都外出忙活了,整個廳里也就寧博文夫婦、寧淺淺、三叔母范氏和她衛(wèi)氏在。
這樣也好,省得太丟人。
衛(wèi)氏高興地拉著她的侄子過來,眼睛發(fā)了亮光,“怎么樣,是不是儀表堂堂,以后啊必能光耀祖宗噠!”
她這話朝著寧淺淺和她母親去說的。
“我的桂哥兒,三歲當童生,十三歲考秀才,打小啊就是那讀書的神童!我們全家啊,多少年了才出他那么一個讀書人,可稀罕啦!我嫂子哎喲,那是捧著,呵護著,生怕他拿筆的手受一點苦嘞?!?p> 衛(wèi)氏扭頭看向寧淺淺,“我們家那么個優(yōu)秀人兒,能否配得上您家靈兒呢?”
“額呵呵呵?!?p> 寧淺淺尷尬賠笑著,扭頭便看向了她父親,爸,你快說句話呀!
另一旁的寧博文尷尬笑一下,扭頭便去抽他的水煙去,“內宅的事兒還是夫人管理為好?!?p> 一句輕飄飄的話,成功把他摘了出去,把什么都拋給了他夫人。
惹得慧氏狠遞了一記白眼。
衛(wèi)折桂這人微低著腦袋,身形僵硬地杵在那兒,看似有點清高的風骨。
寧淺淺看在眼,思考在心。
這人似乎是十分不樂意,但又不得不聽從,好似更是畏懼于強勢,有言不敢發(fā),如此強扭在中間,表情難看得很。
她目光清冷盯著那少年,語氣平靜無情,“這位哥兒,你是否有話要說?”
那少年抬頭看了下她,臉上頓時染上了緋紅。
“我……”
他正想開口,忙被衛(wèi)氏一把擋了去,“你不用說,你母親交代過一切由嬸兒我來打點?!?p> 衛(wèi)氏說完,又上前了幾步,低頭問向了主位右側的慧氏,“大嫂,您覺得如何,瞧!多俊的哥兒呢?!?p> 慧氏抬眸,抿了抿嘴,“桂哥兒確實一表人才……”
“是嘛,我就說啦。”
衛(wèi)氏驕傲地昂起頭,無比自豪,“咱們衛(wèi)家的人哪,都是頂頂好的呀?!?p> “不過靈兒年方十歲,怕是相配不起了,我看吶,倒是同你屋里的彩霞挺般配的,呵四嫂,若是你愿意,我來當這媒人亦可?!?p> 母親微笑喝了口茶,不動聲色地把這門婚事給推了回去。
寧淺淺聽著,忍不住憋笑。
哈哈,雖然倫理上不大對勁兒,但寧彩霞年方十五,倒是挺般配的哈。
衛(wèi)氏聽著臉色僵硬,外甥同自己女兒結親,這算什么事嘛!
她還想說話,這時衛(wèi)折桂倒搶先說話了:“不勞煩嬸嬸費心了,其實衛(wèi)某想說,我如今科舉在即,理當專心讀書,實不該想其他事情。”
瞧他那清高模樣,寧淺淺心里瞬時沒了好印象。
這種人有股傲骨,怎么會輕易向人低頭?
別說她女兒了,哪怕是寧家的任何一個女兒,也不可嫁給他,這種人慣會軟飯硬吃。
寧淺淺思罷,端正了目光,不去看他們,仿佛那些都是閑人碎語,入不了她的心,
反正她母親會替她擋了去。
正想著,幾個哥兒姐兒們嬉笑著走進來,寧毅宣和寧毅全走在前頭兒,兩個姐兒走在后面,瞧見他們,以為發(fā)現(xiàn)了什么新鮮事兒,一股腦都湊了上來。
“哇,今日什么有大喜事兒?”
寧毅全是二叔的兒子,已經十八了,正是愛吃瓜的年紀,而寧毅宣十四,則一向是他的跟尾狗弟弟。
后面進來的寧彩云和寧彩霞也驚訝,特別是寧彩云,生怕人家盯上的是她,她今年可十六了,家中女兒一般不過十八便都全嫁娶出去了,去年她姐姐才被人接走,她可不想隨意嫁人啊!
“母親,這是怎么回事兒呢?”
寧彩霞也有些膽怯,挽在衛(wèi)氏的右側,有些不安地詢問。
“沒事兒,我在給你表哥說親呢,你別管,一邊兒玩去?!?p> 衛(wèi)氏低頭對寶貝女兒說的話,惹得在場的人一陣訕笑。
“喲四嬸,我那桂哥兒不是立誓,不達功名必不婚娶嗎,怎今兒個,上趕著來下聘來啦。”
寧毅全膽子大,調侃起人兒,是不給面子的。
“就是,桂哥兒昨兒還說以后必當王侯將相呢?!?p> “額哈哈哈……”
寧毅宣說完,幾個哥姐兒都爭相取笑了起來。
衛(wèi)折桂僵在那里,臉上實在掛不住了,尷尬得很,但他依然一言不發(fā)。
衛(wèi)氏這么一聽,頓時生氣了,指著他們罵了起來,“誰說的,哪個王八犢子說這些話,怕不是你們胡謅出來,污蔑我娘家!”
“好你們幾個混不吝,我可是你們三嬸兒,敬一點也不尊敬我,”衛(wèi)氏扭頭看向主位上的寧博文,“大哥,你看是不是得管教管教這些小的了?!?p> 此言一出,兩個哥兒瞬間噤聲,低下了頭。
他們不怕別人,當寧博文可是當家人,隨時可懲戒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