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你放我走吧
姜瀲只看著他，嘴巴緊閉，什么都不說。
半晌，賀祈年慢慢站了起來，朝她走近兩步后將外套脫了下來，丟給她。
“把濕了的衣服脫掉?！?p> 扔下這么一句，他轉(zhuǎn)身往飲水機那邊走去。
姜瀲盯著那件外套看了會兒，還是將里面的襯衫脫掉套了上去。
好在襯衫里面還有一件灰色的高領打底，因為貼身已經(jīng)被捂干了，她將襯衫和外套搭在背上，讓空調(diào)的暖風能吹到。
等她動作結(jié)束，賀祈年也已經(jīng)端著水走了過來。
姜瀲接過，“謝謝?！?p> 杯子里的水溫剛剛好，她捧著感覺確實暖和了很多。
“你知道爺爺為什么住院了?！?p> 賀祈年在她對面坐下，姿態(tài)又恢復了熟悉的慵懶閑散。
姜瀲輕輕“嗯”了一聲。
一時間兩人再次陷入了沉默。
姜瀲想到宋穎的話，心像是被壓了一塊石頭。
“賀祈年，”再開口時她的聲音有些沙啞，“對不起，錯怪你了，我以為方隨琳的事情是你做的?！?p> 賀祈年冷哼，“就這？”
姜瀲抿唇，將杯子放回了桌子，“還有...我打算盡快結(jié)婚了，爺爺和宋阿姨那邊催得緊，我不想再拖下去。”
四目相對。
她從他眸中看不出任何，但感覺上就是有些晦暗的情緒在。
“和誰？”
他眸子微瞇，目光逐漸變得逼迫。
姜瀲，“不知道，但應該不是薛晏澤?！?p> 她這語氣，仿佛是在與自己的哥哥討論自己對婚姻的規(guī)劃。
男人看似松弛的姿態(tài)背后，有無數(shù)根已經(jīng)拉到緊繃臨近崩斷的神經(jīng)。
姜瀲沒察覺，繼續(xù)道，“你和薛小姐好好的吧，這是爺爺最大的愿望，就不要想其他的了?！?p> 如果不是做過心理建設，這些話她是無法說出來的。
讓她祝福賀祈年，簡直就是在她心里捅刀子。
但如果她已經(jīng)站在了深淵面前，那這份掙扎和痛苦就不要再多一個人承受了。
男人依舊不說話，姜瀲又補充道，“雖然很遺憾，當意識到你的認真時已經(jīng)遲了，但我這樣一個微不足道的人能在你心里留下痕跡，也不算輸?shù)煤軓氐装伞！?p> 如果能回到以前，無論是否走投無路，她大概都不會再選擇和賀祈年有情感上的牽扯。
不是后悔。
是無法接受現(xiàn)在這樣的結(jié)局。
從始至終，賀祈年都只是聽著，不說話，不打斷，甚至連神情都沒有變化。
姜瀲的手機鈴聲打破了局面。
她瞥了一眼來電備注，是醫(yī)院那邊的人。
顧不上賀祈年就在旁邊，她直接點下了接聽，拿起身后自己的衣服。
“姜小姐，您姑姑現(xiàn)在在在病房里拿著刀，她本來想傷害自己的，被我發(fā)現(xiàn)了，我們的人也沒不敢輕易奪過來，您現(xiàn)在快點過來吧?！?p> 姜瀲什么都沒說，直接掛斷電話跑了出去。
房間里只剩下賀祈年一個人。
他捏了捏太陽穴，整個人瞬間被沮喪和頹敗包裹。
緩和了不知道多久，他拿出手機打電話給焦邁。
“去查一下今天姜瀲下車后的行蹤，尤其是有沒有和人起沖突。”
焦邁雖不理解，但還是照辦，“好的。”
賀祈年，“盡快給我答復。”
電話掛斷之后，他將手機丟回了桌子，靠在沙發(fā)上仰頭盯著天花板看。
...
姜瀲趕到醫(yī)院的時候，姜琴病房所在的整層樓都處在混亂之中。
她穿過看熱鬧的人群一到門口就看到了姜琴舉著刀指著眾人的場景。
“別過來！”
她發(fā)絲凌亂，另一只垂下的手不斷往下滴血，寬大的病號服上全是斑駁的血跡。
觸目驚心。
姜瀲直接破開人群走了進去，“姑姑...我是小瀲...你把刀放下好嗎...”
發(fā)絲將姜琴臉上的神情遮了個大半，姜瀲看不清，只隱約感覺到她漸漸開始冷靜了。
“小瀲...小瀲...”
她呢喃著。
姜瀲一步步地往她那里靠近，“是我，是我，姑姑，你如果不想住院的話我?guī)阕?，答應我不要傷害自己好嗎？?p> 姜琴還是不肯將刀放下，只能被姜瀲逼得步步后退。
“對不起...小瀲，真的對不起...”
許是說到最后，她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了，只能靠著身后的墻壁支撐站著。
“我想讓你好過一點...”姜琴忽然漸漸地將刀鋒轉(zhuǎn)向了自己，“我不想你這么累啊...”
姜瀲什么都顧不上了，直接上前將她手中的刀奪了過來。
手伸過去的瞬間，刀刃在她的手臂上劃了一道口子，血很快順著她的手腕流了出來。
身后的人見狀趕忙上前將已經(jīng)掉在地上的刀撿走。
姜琴的身體失去了支撐，直接跪坐在地上，雙手扶著姜瀲的手臂。
因為那道刀傷很長，她無可避免地按在了傷口上。
姜琴手腕上的血也逐漸浸濕姜瀲的。
兩人身上頓時都布滿了血跡。
姜琴看著姜瀲，聲音顫抖到了極點，“小瀲...你放我走吧...讓我拖累你我生不如死啊...”
姜瀲將姑姑摟在懷里，輕輕拍著她的后背，“您相信我，您相信我好嗎，我會處理好的。”
姜琴泣不成聲，再后來姜瀲也聽不清她在說什么了。
很快姜琴就暈了過去，醫(yī)生趕緊上前將她抬走去做了搶救。
手術(shù)室門口，小護士提醒了她很多遍去處理傷口，她都一動不動的。
就只靠坐在椅子上，垂著腦袋看自己的腳尖。
滿腦子都是姜琴的那句，“你放我走吧?！?p> 什么感覺呢？
似乎她這些年堅持下去的一切都失去了意義。
與其說是姜琴拖累了她，倒不如說是她不愿意放姜琴離開自己。
畢竟除了她，這個世上她再也沒有親人了。
所以明知道姜琴活得很痛苦，但她還是要自私地將人留在身邊。
身上被劃爛了的西裝袖口，血漬雜亂地印在每一處。
她看著，忽然覺得在執(zhí)拗這點上，自己跟賀祈年沒什么區(qū)別。
也似乎能理解他了。
原來在舍不得放手的時候，真的顧不得對方的感受。
手術(shù)持續(xù)了一段時間，最終在小護士一遍遍的勸說下，姜瀲還是站了起來跟她往醫(yī)療室走。
在這個走廊盡頭剛轉(zhuǎn)彎，她就看見了站在不遠處也看著她的薛晏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