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的天,若是沒有明晃晃的太陽,便是沉悶的熱氣侵襲。
巨大的烏云籠罩,要下雨了。
方欣瑩站在監(jiān)獄門口,抬頭看了看,久違地閉上眼,深聞空氣。
她穿著三年前被送進去時那件純白色連衣裙,上面大片血跡不見,從前烏黑垂直的長發(fā)被剪短,利落服帖,身材依舊纖長,腰肢盈盈一握,皮膚三年未見光更為白皙。
遠遠看去,女人一如既往發(fā)著光,仿佛身后不是監(jiān)獄,而是殿堂。
黑色商務(wù)車停在她面前,“大小姐,上車吧。”
方欣瑩鳳眸微沉,打開車門。
半小時后,車停在一棟華麗的別墅前。
大門處的保安一看見她,立馬通知別墅里的人:
“大小姐回來了。”
天更陰了。
方欣瑩一步步走進客廳,一眼便看見沙發(fā)上坐得整整齊齊的一家人——和顧向淮。
她瞳孔微縮。
“欣瑩,歡迎回來。”顧向淮對上她的視線,溫潤的嗓音與三年前無異。
方欣瑩心一沉。
默然對視片刻,顧向淮一側(cè)眉毛微挑,抬手輕撫鼻梁上的金框眼鏡,勾唇:“怎么,不認識我了?”
“還是.......還在怪我?”
怪?方欣瑩心口發(fā)燙,某段回憶開始灼燒。
“我知道,以我們從小的交情,當年我不該報警?!鳖櫹蚧疵虼阶鳛殡y狀,“但你太沖動了,欣柔被你重傷,我一時情急才會......”
他起身上前一步,方欣瑩猛地后退。
顧向淮頓住,眼里漫上愧疚,“你還是不能原諒我嗎?欣瑩,我們這么多年的感情,就因為你做錯事我沒有包庇你,你就要恨我?”
方欣瑩還是沒說話。
在獄中的三年讓她與人交流的能力退化,尤其面對的還是顧向淮。
這個她暗戀了整個青春的人。
若早知他們之間的結(jié)局是顧向淮那通冷冰冰的電話,方欣瑩說什么也不會喜歡上他。
“喲,都成勞改犯了,架子還那么大。”化著貴婦妝的女人聲音尖銳刺耳,方欣瑩掃她一眼,冷笑一聲,嗓音嘶?。?p> “三年不見,你還是那么欠打。”
“欣瑩!”主位的男人沉聲警告,“付芳再怎么說,也是你的長輩。這就是你的教養(yǎng)?”
方欣瑩面無表情看向他:
“這是不是我的教養(yǎng),身為我的父親,你不清楚嗎?”
方國盛被她冷冰冰的眼神看得不自在,怒而起身:
“你出獄,全家人等你,你這副樣子是要做給誰看!”
“等我?”方欣瑩上前一步,緊盯著他:
“方國盛,三年不見,你是不是忘了我什么德性?”
方國盛一怔,一旁乖巧坐著的方欣柔起身走到她身邊,握住她的手,輕聲細語:
“姐姐,我們大家是真心誠意歡迎你回家的。從前的事,我已經(jīng)不計較了,我們是姐妹,姐姐雖然傷了我,但也受到了應(yīng)有的懲罰?!?p> “以后,你還是我最好的姐姐,你原諒我,也不要怪向淮哥哥好不好?他沒有做錯,說起來錯的應(yīng)該是我,我應(yīng)該阻止他的?!?p> 方欣柔睜著無辜的大眼睛,聲音柔弱,大度的模樣惹人生憐。
顧向淮蹙眉,柔聲道:“欣柔,你沒有錯,沖動的是她,不要多想?!?p> 一聲輕笑突兀響起,方欣瑩認真地看著他,不失精致的丹鳳眼里透出冷光:
“顧向淮,三年過去,你的公正依舊是個笑話。”
顧向淮神色僵硬,半天沒說話。
方欣瑩對著同父異母只小她一歲的方欣柔露出微笑,“是嗎?妹妹當真不怪我了?”
方欣柔一愣,立馬笑道:“真的,我知道姐姐是一時沖動,雖然養(yǎng)傷很痛苦,但我都挺過來了,都過去了?!?p> 方欣瑩點頭,語氣幽深:“既然如此,那你給我媽下安眠藥的事,是不是該解決一下了?”
方欣柔臉色瞬間變得難看。
“你差點把她捅死!還敢提三年前?!”方國盛恨鐵不成鋼道,“你看看你妹妹!你就不能學著她大度一點!”
方欣柔十分配合地紅著眼睛,委屈抹淚。
顧向淮溫柔地將她拉到一邊,看向方欣瑩的目光略帶責怪。
真好笑,明明她和顧向淮才是堂堂正正的青梅竹馬。
不過現(xiàn)在的方欣瑩也不稀罕這個名頭了。
付芳涼涼地插嘴:“老方,話不能這么說,孩子都是爹媽教的,你平時忙,柔柔都是我在帶,那自然是不一樣的?!?p> 方欣瑩聽著大言不慚的話,怒而反笑:“不知廉恥。”
“你說什么?!”方國盛面帶怒容,“我是你爸!你敢這么跟我說話?!”
“進去三年還不知悔改!孽障!”
“哎呀,聽說監(jiān)獄對待犯人很殘忍的,脾氣變了也正常?!?p> 付芳優(yōu)雅地按住方國盛,“你就別氣了。好好教教她規(guī)矩不就行了。”
說著居高臨下地看著方欣瑩,刻薄的臉上帶著嘲諷:
“你從那種地方出來,習慣什么的可得改改,這方家可容不得一個勞改犯。”
語氣像在施舍流浪漢,方欣瑩淡淡地看她一眼:
“沒記錯的話,方國盛書房的結(jié)婚證上,配偶那欄,是安芝雅?!?p> “一個登堂入室的小三,誰給你的勇氣,在原配女兒面前叫囂?”
付芳臉色驟變,“方欣瑩!你個賤人!”
她抬起手,一巴掌扇過去。
方欣瑩迅速截住她的胳膊,用力一甩,付芳重心不穩(wěn),栽倒在地。
“媽!”方欣柔哭哭啼啼地扶起她,淚眼朦朧地看向方國盛:
“爸,您得為媽做主啊!你不是說過,你最愛我和媽媽的嗎?”
方國盛瞪著方欣瑩,“你個孽障!給我道歉!不然別怪我今天”
“今天怎樣?”方欣瑩冷聲打斷他的話。
“方國盛,方氏最近競爭的項目,你不想要了嗎?”
方國盛一震,“你什么意思?”
方欣瑩勾唇一笑,一路上,車里廣播都在講方氏如今有多繁盛。
“聽說有個項目是和上面合作,方氏呼聲很高。”
方欣瑩慢悠悠道。
三人死死地看著她,方國盛沉聲道:“你想做什么?我警告你,方氏也有你媽的一份!”
事到如今,這個畜生竟還敢提她媽。
當年深愛方國盛的安芝雅父母雙亡,方國盛乘虛而入娶了她,借著她手里繼承的安家股份在商界一步步嶄露鋒芒。
難為他還記得。
方欣瑩眼里蘊起冰冷的恨意,“看來你是真忘了我是什么人?!?p> “三年前我就該讓你看得更清楚?!?p> 方國盛渾濁的瞳孔劇烈一顫,猛地想起三年前,方欣瑩捅傷方欣柔,安芝雅成為植物人。
入獄前方欣瑩眼睛充血,指著他的鼻子,聲音如地獄來的惡鬼:
“你們敢動她一根頭發(fā),我一定讓整個方家給她陪葬!方國盛,你知道我做得出來!”
方欣瑩從小對方家沒有感情,性格獨立乖張,最討厭的就是不常回家的方國盛。
而安芝雅是她拼死保護的逆鱗,一旦觸碰,她會像瘋子般不計后果。
正是她這句話,保了安芝雅三年。因為方國盛知道,方欣瑩說到做到。
就像她十歲那年,他和安芝雅吵架,方欣瑩舉起木棍毫不猶豫朝他后背打下去。
捅傷方欣柔也是因為她給安芝雅下藥差點害死她。
方欣瑩就是個瘋子,她從來不把他當父親。
淺風細月
細水流長小甜文~此總裁有人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