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殺的
天機(jī)子將手?jǐn)傞_,伸到她面前。
“你瘋了?”黎桉搖頭后退,指指一旁的大樹、枯井,“想死的方法有很多,離我遠(yuǎn)點(diǎn)。”
天機(jī)子攤攤肩膀,“先賒著也行。”
黎桉不想聽她說這些,調(diào)頭就走。
他在身后深嘆一口氣,“黎夫人,你逃不掉的。冥冥之中選定了你,你能出現(xiàn)在這里,便足以證明。”
黎桉腳步一頓。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她回身問,面上神情由嚴(yán)肅取代。
“天機(jī)不可泄漏。”
“是你沒窺破吧?!崩梃窈敛涣羟榻衣端o接走到他身前問,“那你瞧瞧告訴我,我的天命之人在哪呀?”
她的尾音又魅又柔,定力與道行幾乎為零的天機(jī)子身軀一震,臉一下通紅。
“真不是我不說,我真的不知道。你這還是在你虛弱沉睡的時候用天眼看的呢,我學(xué)藝不精?!?p> “我不可能每天晚上,挨家挨戶爬房看吧,我比你還想知道,我比你還想抱大腿!”
黎桉又問:“那我需要做些什么?”“靜觀其變。”
“...多謝大師提點(diǎn),片刻后鬢紅會為大師添香火錢的?!?p> 天機(jī)子語塞的擺擺胳膊,沖著黎桉背影喊:“不要焦愁,可能就遠(yuǎn)在天邊,近在眼前。”
見人消失在拐角,才拿袖子擦擦額見汗,嘀咕:“能攝魂,莫說天子,羽化的師祖來了都走不動道?!?p> 靈堂后的小院風(fēng)景雅致,黎桉竄梭在其中,連帶著心情舒緩了很多。
國公府、黎家、皇宮,真是扒皮喝血的地方。
接連的糟心事讓她煩悶不已。
行走在這方小樹林內(nèi)方能得到片刻安寧。
不知不覺間尸臭再次飄來,將她的思緒拉回。
遙遙站著的鬢紅鬢眉發(fā)現(xiàn)她的身影,快步上前。
“我們在這受罪,你去哪里瀟灑了?”
黎桉面無表情,只當(dāng)聽不見。
鬢紅上前插在二人之間,“夫人,聽聞當(dāng)著從國公爺身上找到了東西,咱們快去看看吧。”
話罷,擁著黎桉往靈堂去。
鬢眉跺腳,跟在二人身后。
越靠近味道愈重,黎桉深深吸一口氣,屏氣踏入。
屋內(nèi)眾人神情嚴(yán)峻,對她的道來沒有分出半道目光。
天機(jī)子不知何事回到靈堂,正站在角落豎耳垂眸。
似乎察覺道有視線落到他身上,恍然抬頭。
眼中八卦的激情盡覽無余。
“單開材質(zhì)是汝南那邊的苗銀?!闭f話的仵作手里捧著個巾帕,巾帕上躺著根沾滿黃黑雜質(zhì)的針。
汝南,那不是楚澤第一任夫人的家鄉(xiāng)嗎。
黎桉隨所有人的視線一同落到楚熠身上,眾人的目光皆有些復(fù)雜。
楚熠微微頷首:“不錯。”
他神情未變。
“長公子?長公子對此怎么看?”大理寺的官員問。
“長兄,你解釋一下呀!”楚廷之比他更急。
楚熠淡淡的搖頭,“確實(shí)是母親家鄉(xiāng)的特產(chǎn),但為何出現(xiàn)在這里,我并不知情。”
“對!肯定與兄長無關(guān)。”邊說著,邊站到楚熠身前。
黎桉托腮望著二人。
此時,布衣男子也行至官員面前,說:“大人,驗(yàn)出來了。”
“這上面抹的毒藥是七寸尺。里面有一味藥叫絕味子,生長在淮南等地,還有一味蝕心草,西域盛產(chǎn)?!?p> 淮南乃楚棣小娘的家鄉(xiāng),楚廷之未婚妻的娘舅是常年往來于中原與西域的商販。
屋內(nèi)死一般的沉寂。
黎桉興致更濃。
好大的一局棋,好渾的一趟水。
不知道會不會將黎家卷進(jìn)來。
果不其然,又聽他說,“制作這方藥的技藝是獨(dú)家絕密,藥師在蘭陵...”
在場人的臉色已經(jīng)黑的找不到言語形容。
黎桉簡直佩服這人,一個不落的將他們?nèi)繝砍哆M(jìn)來,這人背后當(dāng)真是用心良苦。
只是制作藥時,她還未嫁入府邸,這人真正的目標(biāo),應(yīng)該是她背后的黎家吧。
她沉默不語,故作冰冷又嚴(yán)肅的神情在眾人臉上依次劃過。
誰跟黎家有仇、跟她有仇呢?
黎桉目光幽幽落到那人身上。
將嫌疑均攤到所有人身上,就等于所有人都沒有嫌疑。
等等,黎桉突然想到方才楚熠那句:聽聞母親是一路哭著從揚(yáng)州到的長安。
成親這等大喜之事,她卻能哭一路,這代表她對此樁婚事極有意見。
一個對某件事極度不滿之人,在某種程度上孤注一擲是極有可能的。
她是最有可能動手之人。
“國公夫人對此有何看法?”官員語氣冷肅。
黎桉心神微動。
這人對她的語氣可比對楚熠的,要冷漠太多,仿佛已經(jīng)認(rèn)定了她就是兇手。
可是她也是最不可能動手之人。
“大人懷疑是我,諸位也懷疑是我?”黎桉說著,目光從在場所有人身上一一掃過。
楚廷之身上多停留一瞬。
“沒...”楚廷之囁嚅道。
“...不是...”
黎桉頗為意外的看了眼楚棣。
心里暗笑,這孩子怕是上次被她嚇破了膽。
不過,這次她不打算再用這個辦法。
“諸位想啊,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成親當(dāng)天在眾目睽睽之下殺死丈夫。我的動機(jī)是什么,我是怎么做到的?”說來荒謬。
“此乃其一,其二我的好處是什么?我是新婦,膝下無子?!?p> 大理寺的官員頗有些激昂:“莫要將矛頭對準(zhǔn)別人,就是依本官看就是你這毒婦干的!誰家夫人如你這般拋頭露面見外男?!?p> 以為她想見?
“似乎大人很著急判我的罪,我一個人無依無靠的嫁至長安,若我出面不為自己尋回公道,那今日這人去了,明日那家失火了,往后種種大小事豈不都要賴在我頭上?!?p> 黎桉委屈的嘆口氣:“可憐我都沒見過幾面,何談什么仇怨呢?!?p> 官員臉紅脖子粗:“不愧是黎家,這種不忠不義的家族,教養(yǎng)出來的女兒竟也這般無禮、不守婦道!”
黎桉心里翻了個大白眼。
“你簡直...”鬢眉?xì)獾脹_上前理論,被鬢紅一把摁住,“莫要沖動?!?p> 黎桉緩緩嘆口氣,分析道:“目前嫌疑有四人,分別是三位公子與妾身?!?p> 老國公一直看中三子楚棣,并于上月上奏請封世子。
在楚棣有兩位兄長的情況下,為此請封世子位,那兩位豈能甘心?
尤其,長兄的生母是被休棄后含恨而死。
占嫡又占長,父親的關(guān)愛和世子位一樣都得不到,是她得嘔死。
她能理清這個邏輯,其他人心里想必只會清楚。
“我嫌疑大不錯,可三位公子就真的半點(diǎn)嫌疑都沒有嗎?還是說...”
黎桉頓了一頓,挑眉看這官員:“您有想掩護(hù)的人呀?”
他頓時惱羞成怒:“你胡亂說什么?我大理寺丞依矩辦事!”
“那便將我們四人一同關(guān)起來查案好了?!崩梃駸o所謂道,“國公爺國之重臣,怎可這般不清不楚的隨意找人頂罪?!?p> 無視大理寺丞要剁她的眼神,攤攤肩勢必要將黎家不會教女兒的名聲宣揚(yáng)遠(yuǎn)大。
“畢竟自圣上下旨徹查后,這邊不是普通的家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