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李澤厚沒有。
他只是狠狠瞪著楊千月,面色鐵青,顯然在竭力地控制自己。
楊千月眼神堅定而冷漠:“惡毒?表哥,擅闖公主府是死罪,這是大隋律例。你不會不知道吧?”
對胡佳青抬了抬下巴,“胡統(tǒng)領(lǐng),你負責(zé)清點人數(shù),將他們厚葬。一人一萬兩。告訴侯爺該拿多少錢,讓府上派人來交錢贖人?!?p> 李澤厚的眼中噴出火來:“你殺了我的人,還一人一萬兩。憑什么?分明是故意的?!?p> 李澤厚的聲音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他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楊千月,仿佛要用目光將她撕成碎片。
他太了解長公主了。從小就恩怨分明。對得罪她的人,痛下殺手,毫不手軟。這是徹底跟他翻臉了。
楊千月蹙眉,一副嫌棄的表情:“就憑皇上說他們的命比金子還貴。”
李澤厚蹙眉,“就算是御林軍的撫恤也不可能一萬兩一人?!?p> 孟節(jié)腦子里有個聲音在說,“快幫侯爺,絕不能讓她訛錢”,跟著點頭,“殿下,一萬兩確實有點多?!?p> 楊千月嘲諷地看著李澤厚,“本宮說是就是?,F(xiàn)在漲了,一萬五!如果不是你,他們根本就不會死。
就連你隨從的死全都拜你所賜。如果你不帶著他們強闖公主府,他們不會死。如果你聽他們的話及時抽身,他們也不會死。如今你不把他們的尸骨帶回去,你對得起他們嗎?
不交錢,統(tǒng)統(tǒng)扔出去喂狗?!?p> 殺人當(dāng)然要誅心。
殺人不能償命,當(dāng)然要賠錢。
況且實力從來都是此消彼長。造反哪里不花錢。一下子訛來幾十萬兩銀子,劃算。況且,楊千月已經(jīng)想好了這筆錢的用處。
楊千月表情平靜淡然,絲毫沒有開玩笑的意思。
“你這個惡毒的女人!”李澤厚咬牙切齒地說道,“好,我給?!?p> 他發(fā)誓,這個仇,他一定要報。
楊千月很平靜地瞥了李澤厚一眼,“那就再好不過了。你我之間兩清?!?p> 轉(zhuǎn)頭看向孟節(jié),嘟著嘴柔柔地說道,“好累啊。說了這么多廢話。陪我回去睡覺?!?p> 說完捂著嘴打了個哈欠。
今夜超額完成任務(wù)。
借著李澤厚的不甘心和剛愎自用,殺了他身邊的貼身侍衛(wèi),兩大頂尖高手。平日里斷然殺不了這倆人。
楊千月?lián)亩送蝗槐l(fā)強行劫走李澤厚,提前跟胡佳青商量了活捉李澤厚的一整套策略,每一步都進行了精心策劃。
要知道這兩人在原著里可是大有來歷的江湖中人,智勇雙全,頂級戰(zhàn)力,爆發(fā)力極強。受恩于李澤厚,對他忠心耿耿,誓死追隨。
起兵之后,兩人多次護住李澤厚突出重圍。最后攻進洛陽時,勇猛而巧妙地攻下城門,立下了汗馬功勞。
如今斬殺了最忠心得力的二人。李澤厚今后再要造反,怕要先掂量掂量,小命保不保得住吧。
想到今日經(jīng)過周密謀劃,首戰(zhàn)告捷,戰(zhàn)果累累。楊千月笑得合不攏嘴,把臉埋在孟節(jié)的胸口上,避免一個不小心笑出聲來。
楊千月肩膀顫抖,就像是逞強后偷偷在哭。
孟節(jié)猜想,公主一定很痛苦傷心才會如此故作堅強吧。
他與李澤厚對視了一眼,“侯爺,臣送殿下回去休息。告辭?!?p> 便抱著楊千月轉(zhuǎn)身離去。
長公主不知這兩個侍從對于李澤厚有多重要,隱藏的真實戰(zhàn)力有多強。但孟節(jié)知道。
方才他沒有力挽狂瀾,救下二人性命,侯爺想必會責(zé)備他。他不禁感到有些懊惱。
侯爺是否會繼續(xù)信任他?
當(dāng)他出現(xiàn)這個念頭時,腦子里就出現(xiàn)一個聲音,“你要信他!你要信他!他當(dāng)然會重用你!你是他最信賴的謀士?!?p> 當(dāng)他對侯爺是否會信任他產(chǎn)生疑慮時,腦子里就會突然鉆心地生痛。到底怎么回事。孟節(jié)迷惑不解。
孟節(jié)無可奈何地看向懷里的楊千月,這個始作俑者。
她自始至終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掌摑只不過是羞辱和發(fā)泄,折斷一個男人的羽翼,讓他無所依仗,才是最狠的報復(fù)。
她是否知道,她不過動了動小手,就翻動風(fēng)云,將他孟節(jié)推進了萬劫不復(fù)的深淵。
想到這里,孟節(jié)腦子里有個聲音在叫囂,“快想辦法,讓公主殿下原諒侯爺?!?p> 孟節(jié)的心情沉重。如今公主殿下雖然還喜歡侯爺,但顯然因愛生恨,似乎在用今天這樣極端的手段,逼自己與侯爺徹底與決裂。
當(dāng)他想起楊千月的痛苦哭泣的模樣,希望她放下侯爺時,頭又開始劇烈地疼痛起來,鉆心地疼。
李澤厚站在那里,看著孟節(jié)離去的背影,心中憤怒,恨不得掐死她。
但他很快就將心思回到當(dāng)下,開始謀劃著替代方案。
人生在世,失意之事總是難免。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既然長公主這邊走不通,那就換走蘇時雨那一邊。
這個備用方案,由于過于狠毒,他沒有告訴任何人——蘇時雨被昏君強寵,都是他在背后一手推波助瀾。
他篤定蘇時雨的美貌和冰清玉潔的性子,會讓皇帝迷戀。
皇帝疑心特別重。
尋常人根本不得近身,幾乎不出宮,每天過著三點一線的生活:酒池肉林—豹房—寢殿。后妃侍寢光著身子送上門。親衛(wèi)飛魚衛(wèi)由他親自掌控,林福都沒能染指。
冒雨出宮看望楊千月,實屬罕見。這樣千載難逢的機會,竟然被那幾個沒用的東西給浪費掉了。真是一群廢物,徒有其名。
如今蘇時雨懷上了皇嗣,皇帝肯定會對她百般呵護,不會對她設(shè)防。簡直是天要助他。
李澤厚思及于此,信心大振。
他平靜地等到管家拿錢贖人。在侯府侍衛(wèi)護送下,他徑直去了戶部尚書蘇炳秋府中。想通過跟準(zhǔn)岳父給蘇時雨傳遞信息。
誰知蘇炳秋家里高朋滿座。
原來在楊千月離開后,杜丞相立馬召集心腹開了個小會,商議對策。
一致認為必須立馬去跟蘇尚書攀關(guān)系。借貴妃有喜上奏,推舉蘇炳秋為左丞相,取代林福扶持的張興業(yè)。
杜老便帶著眾人以賀喜的名義來到蘇尚書府。蘇炳秋受寵若驚。壓箱底的好酒全招呼上。
誰知不久,張興業(yè)也帶著他的一幫人來賀喜。
杜衡跟張興業(yè)向來不對付,兩大陣營的人各自團在一起,涇渭分明。蘇炳秋一會兒在這邊坐坐,一會兒又去那邊陪陪,鬧得滿頭大汗。
李澤厚突然造訪,原本就手忙腳亂的蘇炳秋更加慌了。生怕李澤厚當(dāng)著眾人面像平日那樣喊他“岳父”,跟他打得火熱。那可就麻煩大了。
大冷天的,額頭上的汗一顆顆地往下滾。
當(dāng)初,他把蘇時雨許配給李澤厚時,不過是個工部侍郎,屬于高攀。能當(dāng)上戶部尚書全靠李澤厚運作。
以前是親戚好說,女兒給他生兒育女,官場上互相照應(yīng)著就是了。如今女兒成了皇帝的貴妃,這咋整。
這、這、這……
兩邊的都靜靜地等著看好戲。場子瞬間變得很安靜。
“侯爺駕臨,下官有失遠迎,不勝榮幸?!碧K炳秋主動謙卑而客氣地打招呼,打破這該死的尷尬。
李澤厚微微一笑,大大方方地說道,“蘇大人客氣了。貴妃娘娘見喜,是皇室之喜,亦是國家之福。本侯祝貴妃娘娘鳳體安好,皇子康泰。蘇大人功不可沒,前途無量啊?!?p> “托侯爺…哦…不…皇上的福?!?p> 蘇炳秋過于緊張,慣性之下說漏了嘴。嘴角抽抽,心道完了,完了,這下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