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yǎng)心殿
明亮的燭火下,明黃色的御桌上幾沓半人高的折子,胤禛提著筆慢條斯理的圈紅。
近日請安的折子廢話太多,他雖然不耐煩看卻怕錯過什么重要的消息,是以不得不費神些。只是費神了就難免心浮氣躁。
身邊侍候的人越加小心謹(jǐn)慎。
蘇培盛捧著盞茶小心的踱著步子走進(jìn)來,輕手輕腳的放下茶杯。主子爺?shù)腔螅埻绞?,就連他這個御前紅人都不得不小心的侍候著。見胤禛拿起另一本奏章,蘇培盛半弓著腰,小心的覷了一眼皇帝說道:“皇上,太后娘娘來了?!?p> 胤禛聞言抬眼瞧了一下蘇培盛,聽得門外珠簾一動,抬手放下朱筆。
手中甩了甩碧綠色的手持珠子,冷凌著的眉眼重新勾起一抹笑。
“給皇額娘請安!皇額娘怎么來了?”
胤禛走出御案,對著太后行了一下禮。理了理衣服后擺坐在蘇培盛搬的椅子上,兩人正對坐著。烏雅成壁扶著竹息的手緩緩坐在明黃色的小榻上,說道:“皇帝,這是哀家吩咐人給你準(zhǔn)備的羹湯,你試試看,哀家記得從前你最愛的就是這個了。”
她面上帶著一絲回憶,語氣平和慈祥,不知道的還以為這位新上位的太后娘娘有多慈祥。
在后宮傾軋了大半輩子的女人哪有表面上的那么簡單?
胤禛接過竹息呈上來的玉碗,舉止優(yōu)雅的細(xì)嚼慢咽,一時間養(yǎng)心殿里只有稀碎的玉擊聲。
從前?他記得十四弟小時候想要吃什么,額娘都會提前叫人備著。
輪到自己這里時,通常都是一些挑不出錯的東西,既不會讓人覺得冷情,卻也不熱絡(luò)。
“多謝額娘記掛兒子,這湯羹味道一如往昔?!?p> 胤禛放下湯匙,抹了抹嘴巴,你既然提起從前,兒子倒想知道所為何事?
或者是千篇一律,為十四弟而來?
只是她怕要失望了,屁股下的龍椅未坐穩(wěn)之前,老十四就別想有出頭之日。
“皇帝覺得好那就好,你登基日子過去這么久了。”
“可是嬪妃們侍候得不用心?敬事房那邊已經(jīng)很久沒有寫彤史了?!?p> “原本這事哀家管不到,但是你守孝已過,如今你后宮人數(shù)不多,子嗣不豐,哀家的意思是該選些功臣之女綿延子嗣,皇帝以為如何?”
烏雅成壁捏著帕子,言語勸慰。但心里想起的還是在皇陵守孝的小兒子,心中難免悲痛。
她知道這個大兒子心思縝密,冷心冷情,便話音一轉(zhuǎn),聊到選秀一事,后宮華妃一枝獨秀,協(xié)理六宮,宜修雖然貴為皇后,膝下無子嗣連宮權(quán)都旁落,烏拉那拉家前朝有無人,不比年家有年大將軍,還是得進(jìn)新人,無論前朝后宮,平衡才能穩(wěn)坐釣魚臺。
“皇額娘做主便好。”
胤禛低眉沉吟片刻,若是額娘提起十四弟,難免他心里不痛快。
皇阿瑪年老時,十四是最得寵的皇子之一,不僅如此,老八被批“辛者庫賤婢之子”后退下來,是十四收攏了老八的勢力一直上躥下跳與自己做對,鬧得很難看。便是再親的兄弟也做不下去,何況兩人本來打小就有不親。
近來他太過于煩憂,皇額娘此次主動來見他,考慮的是自己后宮,胤禛聞言心下一松。
后宮只有三子二女,比起父皇的子嗣來,零頭都算不上,的確也該選些年輕的女子繁衍子嗣了!
“既如此,哀家和皇后商量著,再給你看看章程?!?p> 烏雅成壁見皇帝一字不提十四,心里悲戚,閉了一下眼睛才睜開。
勉強(qiáng)維持住面上的表情扶著竹息離開了養(yǎng)心殿。
------
壽康宮
“娘娘,別氣壞了身子?!?p> 竹息揮退宮女太監(jiān)們,接過小宮女的活,給烏雅成壁揉著肩,一遍心疼的說道。
“十四可是他親弟弟!打折骨頭還連著筋,他怎么忍心讓十四去守皇陵”
烏雅成壁一甩袖子,手帕砸在塌桌上,兩眼泛著淚花,保養(yǎng)得宜的臉上帶著怨恨。
她動過心把十四扶上皇位,最終失敗,想著老四登基,好歹會顧念幾分情誼,誰知道?
他居然把十四調(diào)出守皇陵,她能不怨嗎?
尊自己為太后時,她鬧也鬧過了,皇帝完全沒有服軟的意思。
“太后娘娘,這話可說不得,傳到陛下耳朵里可不得了,總歸十四爺是好好的,慢慢來吧!”
竹息重重的捏了一下烏雅成壁的肩膀,壓低了嗓子道。
雖說壽康宮大多都是自己人,可也有皇帝的人啊!
太后這埋怨的話聲音大了些,萬一隔墻入耳就不好了。
坐了半晌,烏雅成壁冷靜下來,是啊,想要把十四拉出來,得慢慢來,急不得。
“去把皇后叫來!”
------
景仁宮
烏拉那拉氏·宜修說:“這個時候要妹妹來,打擾妹妹午睡了?!?p> 皇后烏拉那拉氏,乃是皇帝潛邸的側(cè)福晉,后扶正當(dāng)了嫡福晉,皇帝登基后,晉封的繼后,而元后則是潛邸早逝的嫡福晉,也是宜修的親姐姐,烏拉那拉·柔則。
年世蘭(華妃)說:“哼~臣妾哪有娘娘這么清閑有福啊~不知娘娘召臣妾來有何要事?“
皇后沒計較華妃言語中的挑釁,忍這么多年了,她也早就習(xí)慣了,忍著~就過去了。
烏拉那拉氏·宜修說:“選秀就快道最后一輪殿選了,妹妹準(zhǔn)備的怎樣了?“
別看烏拉那拉氏面上賢惠,可著話頭卻也不是真沒氣性。
大中午的把人召來,又詢問事宜,可不就是彰顯正宮地位嘛。
要說華妃能獨得恩寵這么多年,也不是真全靠大將軍年羹堯。
論容貌氣度,確實少有。
只那一身宋錦金絲芍藥旗裝,再配上一頭奢華的點翠頭面。
一般人都消受不起。
年世蘭(華妃)說:“皇后娘娘放心~,午后黃規(guī)全回話了,說已經(jīng)妥當(dāng),反正皇上有旨~庫銀空虛,一切都要節(jié)儉為主,臣妾手里雖說變不出銀子,但總要顧著皇上的體面?!?p> 說這話~華妃輕蔑的看著了皇后一眼。
抬手妖嬈的扶了扶頭上的步搖。
年世蘭(華妃)說:“這個中滋味啊~豈是旁人能知道的呀~“
她們年家可不是烏拉那拉家那種破落戶可比的,如今皇上才剛登基,國庫空的可以跑馬,自己可是補(bǔ)貼銀子辦的選秀。
皇后今日耐心極好,不管華妃多張狂,她都笑的出來。
烏拉那拉氏·宜修說:“真事有勞妹妹了,哦對了~本宮讓人做了新的點心~“
說完烏拉那拉氏就看著邊上站著的心腹剪秋。
剪秋說:“繪春!“
說完幾名宮人端著盤子小心的走進(jìn)來。
皇后那副端莊賢惠的模樣,是華妃最厭煩的。
這個老女人給的東西,誰會去碰。
結(jié)果~兩相博弈,華妃又輸一籌。
在離開景仁宮的時候,順便被硬塞了個宮女名叫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