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早上，老程義忍不住問了一聲兒媳婦：“寧寧，你媽最近還好吧？有些日子沒見她了……”
“嗯，挺好的，她的一個老同事來海市了，她們現(xiàn)在經(jīng)常一塊旅游，參加一些老年大學(xué)的活動……”
“在哪里的老年大學(xué)？”
“好像是仙橋路……”
老程義又偷偷地跑去仙橋路，尋覓戴琳的生活蹤跡，哪怕偷看一眼戴琳走路的樣子也好。戴琳從年輕到年老，始終秉持著那種知性利落，簡約時尚，讀書養(yǎng)生，健身養(yǎng)心的生活哲學(xué)，多少年來不曾改變，而且越老越散發(fā)著迷人的魅力。
夕陽的余輝幻化成絢麗的彩霞，映照得天際通紅，方姐和戴琳走近了一家西餐廳。老程義也尾隨其后，來到咖啡廳對面的面館，點了一碗面，在一個能看到她們的靠窗位子坐下。
“阿琳，知道么，你天生自帶吸引力，我跟你在一塊的這段日子，是老韓走后，我最開心的日子……”方姐點了一些茶點推到戴琳面前，而且我發(fā)現(xiàn)剛才廣場上的那個帥老頭自始至終就沒有移開看你的眼神……”。
“方姐，你別拿我取笑……”戴琳有些不好意思。
戴琳忽然想起了什么“方姐，你有沒有發(fā)現(xiàn)那個人有些眼熟？”
“眼熟？”
“我感覺像是當年在京都參加競標的羅浩經(jīng)理？”
“是么，我記不得了，你記性真好……”方姐稱贊。
說話間，那個帥老頭也走近了咖啡廳，徑直朝他們走來，“兩位女士，我們是否曾見過面…”
“敢問您貴姓？”方姐先開口。
“我姓羅……”
“羅浩先生……”戴琳也緊跟了一句。
“沒錯，敢問你們是……”羅浩有些吃驚，她們還知道他的名字。
“這位是海盛集團京都公司原副總經(jīng)理方總，我是戴琳……”
“這就對了，三十多年沒見，你們還擁有著當年那迷人的風采……”
“我們都是70多歲的老太太了……”方姐和戴琳都大笑著讓他一塊坐下。
這邊老羅義急得不行，“拒絕我，原來是有人給介紹新的了”，在心里忿忿地想。
“羅經(jīng)理，多年不見，一切別來無恙？”戴琳給羅浩點了一杯茶。
“托兩位領(lǐng)導(dǎo)的福，歷經(jīng)波折，一切還算圓滿，蓋薇前幾年從澳州回來了，我們復(fù)了結(jié)婚，老了也算有個照應(yīng)，給孩子們也減輕點負擔，現(xiàn)在身體還行，我們還能幫忙給兩個兒子看看孩子，年輕人現(xiàn)在也著實不容易……”
“這就是最好的人生……”方總感嘆。
戴琳想起了同學(xué)給自己的講得過世的許立堂的一些故事，沒有說話。
“當年，自己為什么就鬼使神差地放棄這段感情呢”，老程義隔著窗望著戴琳有些吃醋，或許戴琳早以忘了自己，自己在這里擔心她，想念她，她卻和閨蜜結(jié)交新朋友，玩得開心無比，想著想著不覺有些想哭。
晚上回到家里，老程義徑自一個人回房睡覺了。老程義不會做飯，現(xiàn)在自己娘家也不方便去了，甘寧和程信就把他接來一起住了。
“阿信，有沒有發(fā)現(xiàn)爸最近不太開心……”一連幾天看著公公都沒有笑臉，甘寧意識到了問題。
“我想應(yīng)該是太孤獨了吧，原來還有你爸陪伴他下盤棋，現(xiàn)在你爸也不在了，讓他確定沒有了精神寄托……”程信嘆氣，“給他找個老伴，他也不同意，如果能像你母親一樣獨立、開朗，就好了……”
“我媽是個精神獨享者，從來都有自己的生活，她從來不依賴誰，但同時也能很好的照顧別人，與別人和諧相處”，甘寧眼中全是對媽媽的敬佩之情。
“寧，不過我發(fā)現(xiàn)，我爸每次碰到你媽，心情就會好很多……”
“我媽待誰都很好，而且有一種超強的能力，總能讓暴燥的人安靜下來”
“我問你一個問題，如果我爸和你媽走到一起，你同意不同意？”程信開玩笑。
“這……我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甘寧有些吃驚。
“要不，咱們各自問問父母？”
“你先問你爸吧，你爸那倔脾氣……”甘寧不屑。
“實際上，我倒覺得你母親可能不一定……，能匹配上你母親的學(xué)識和智慧的人，可真不多……”。
程信來到父親房間，開始和父親做工作。
“爸……，想給你商量個事？”
“說……”老程義躺在床上愛搭不理。
“如果咱們和甘寧媽合成一家，你愿不愿意？”
“什么意思？”
“我和寧寧想撮和你和甘寧母親在一起……”程信鼓起勇氣說。
“她是不會同意的……”老程義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道。
“你已經(jīng)表示過了？”
老程義想了想，嘆了口氣“現(xiàn)在沒你母親了，我不妨和你直說，甘寧媽和咱們程家的緣分遠不只當年她救過你奶奶……十年前我去銀海大學(xué)看你，你問我研究生時是否談過女朋友，當時我沒告訴你，其實當年我談的女朋友就是甘寧的母親……”老程義沉浸在當年的回憶中。
“天哪，那甘寧媽就是爸…你的初戀女友……”程信忽然接了一個超級大的瓜，驚得下巴快掉下來了。
程信定醒了定醒，使勁地想著很多的往事，小時候戴阿姨救奶奶被爺爺誤認為肇事者，當眾被摑了一把掌的模模糊糊的片斷;看到父親照片，倉惶離開的情景；和甘寧結(jié)婚時，甘寧媽全款給買學(xué)區(qū)房，戶主寫上自己名字的驚人做法；程家艱難時，甘寧媽想辦法幫自己籌錢還債；母親患病期間，租房照顧甘寧和生病的母親的點點滴滴……
晚上，甘寧回到家，看到程信一個人躺在床上，眼睛還紅紅得。
“怎么還哭上了？”甘寧側(cè)著身子躺在程信身邊，撫摸著他的臉。
程信慢言慢語地把甘寧媽是自己父親的初戀及想起來的一系列故事都說給了甘寧聽，“你媽，簡直就是我們程家的守護神啊……”
“對我們甘家又何嘗不是？”，甘寧更加敬佩起媽媽來，“如果他們真得曾經(jīng)是戀人，那撮合他們兩個不是機會更大么……”
“我也這么認為，但好像你媽已經(jīng)拒絕我爸了……”
“那當年是因為什么分得手？如果當年是你爸的錯，那我媽一定傷心透了……”甘寧沉思了一下“我媽這人嘴真夠嚴實的，人也真夠沉默，多少次的相見，包括你母親去世后，你爸三天兩頭跑到我家去混飯，她竟然能裝得像個路人甲，我也是真服了……”
“是啊，我感覺當時能順利從大西北調(diào)回來，或許你母親也幫了忙……因為方總的丈夫就是我們的集團董事，走得時候還主動幫我聯(lián)系了海市，讓他們關(guān)照我……”
“要不，你回去勸勸你媽？……，如果他們能走到一塊，我倒覺得是件好事，親上加親，我也想好好孝敬你媽，以報答這些年的恩情……”
“不成，就不報答了？……還是我媽……”甘寧加重了語氣。
“不，不，不是這個意思，是咱媽，是更……”程信趕緊道歉。
甘寧周末帶孩子回娘家，跟母親談起了這件事。
“媽，你現(xiàn)在一個人也挺孤獨的，那個……，想幫你也找個伴，互相有個照應(yīng)……”甘寧說起來也沒底氣。
“寧寧，媽都啥歲數(shù)了，土都埋到脖子了，看到你姐弟倆日子過得好好的，媽就很滿足了，哪還倒飭這些閑事？”
“媽，不是外人，就是阿信爸爸……”
戴琳手中的水杯顫動了一下，隨及恢復(fù)了平靜“我和他可不行，這叫啥事？以后別再提這事哈……”老太太端著水杯起身走開了。
甘寧追到母親臥室：“媽，程信爸不是你的初戀嗎？”
“他給你們說的？”
“不，是那天他喝醉酒，不小心說出來，我們聽到的……”甘寧扯了個慌。
“……”戴琳不想多言。
“媽，其實我很羨慕你……除了你的丈夫深愛著你，還是另外一個人這多年來還愛著你……”
“臭丫頭，別胡說八道……”
“媽，這是什么不好意思的，這是作為女人的驕傲呀……”甘寧想了想：“媽，爸爸也過世兩多年了，如果你想重續(xù)當年的情緣，我和弟弟都支持你，爸臨終時的話，也是要讓你幸?！?。”
“寧寧，你們的心意我都理解，就是因為我現(xiàn)在感到很幸福，所以不想再做選擇……”
“我感覺阿信爸爸對你用情挺深的，你不覺有遺憾么？”
“你爸對我的愛是清楚和純粹的，我對你爸的愛也是如此……，沒有第三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