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怕回頭看見我太奶
錦棠和云桑情況不太一樣。
云桑生于獵戶之家，她爹在她幼時上山狩獵不幸罹難。她娘帶她回了娘舅家，她娘離世后，在舅父家的日子愈發(fā)難捱。
后來鄰村來了位牙婆，她想與其在舅父家受苦，不如自己賣身為奴。
賣身錢給了舅父，也算奉還養(yǎng)育恩情。
她覺得不論被買到哪兒，只要她努力上進便不會過得太差。
錦棠投生在佃農(nóng)家庭，不富裕但和睦，人生前十年沒吃什么苦。
可十歲那年，當?shù)貋砹宋粻€心腸的惡霸鄉(xiāng)紳坑騙佃農(nóng)們簽了黑契書，直到次年繳糧大伙才覺察上了當。
那年，方圓十里的佃戶幾乎家家賣兒賣女還債，她和她娘便在其中。
那鐲子是她娘拼死藏起來，是給她攢的嫁妝，也是給她留下的唯一念想。
……錦棠有些恍惚。
錦棠接過鐲子，這只手鐲里摻了些許雜質(zhì)，并不是多好的成色。
卻被修復的很好，幾近看不出銜接處，甚至比十年前瞧著更新。
云桑端著托盤準備進門，卻遇著錦棠捂著臉往外跑。
云桑疑惑：“錦棠姐姐這是？”
姜挽：“昨夜沒睡好，眼睛疼?！?p> 她印象里，錦棠不太愿意提及與她家人相關(guān)的。
云桑沒多想，只笑瞇瞇給姜挽布菜。
姜挽今日胃口好，兩碟糕點吃了一半，此外還吃了一小碗馎饦。
她精神一日勝過一日，云桑瞧著心里歡喜，便是忙活轉(zhuǎn)悠了一早也沒聽見抱怨。
勤快得姜挽不習慣。
“……你坐下歇歇?！?p> 云桑進屋的第五趟，姜挽終于沒忍住喊她。
云桑納悶，這人真難伺候。
先前嫌她吃得多動得少，她要洗心革面吧，又讓她停下歇歇。
姑娘心思就是多變啊。
云桑還想說點什么，卻被外頭撲騰撲騰的聲音打斷。
她瞬間警惕：“小姐也聽到了？”
“什么？”
“聲音，撲騰撲騰的?！?p> 云桑被小黑嚇得不輕，現(xiàn)在聽不了一點風吹草動。
她總感覺身后空蕩蕩的不安全。
姜挽故意逗她：“聽到了，八成是什么動物。”
云桑：?。?！
她竟練成了聽聲辨物的神技！
可這技能她不太想要。
“小姐，我心里害怕?！?p> “怕什么？”
云?？迒手槪骸芭乱换仡^看見太奶沖我招手?！?p> 姜挽笑了，笑得不要太大聲。
云桑：……
差不多了，再笑就失禮了。
“你別說，瓊云眼神還怪好?！?p> 云桑不悅，夸誰不好夸那妖女……她想想就來氣。
云桑涼涼道：“沒瞧出來?！?p> “她那一身黑烏鴉似的，就這？眼神好？”
姜挽輕嘖，“這丫頭怪小心眼的，人家昨兒可還夸你呢?！?p> 云桑不信。
她偶爾憨了點，但她不傻，好賴話還是能聽出來的。
瓊云哪是夸她，分明是嘲諷她膽大妄為。
姜挽搖頭：“她夸你有趣，這句是真話?！?p> “我很贊同。”
云桑臉色唰一下黑了。
姜挽收起嬉鬧，“說正事外面真有動物，是信鴿?！?p> 云桑半信半疑出門，還真瞧見在廊檐下?lián)潋v的雪白信鴿。
長松又送消息了。
據(jù)長松說，陸淮舟身上的毒解了，血色也恢復如常傷口也開始凝結(jié)，只是現(xiàn)下還有些發(fā)熱。
“小姐的方子真神！”
云桑驚呼，才過一夜就能恢復成這樣。
姜挽也意外。
那方子忽然在她眼前晃悠，她原沒抱太大希望，沒想到竟這般管用。
開方子的人定是今世神醫(yī)，只可惜她記不清那人是誰。
姜挽順手把信條塞進碳爐。
“走吧?！?p> 她看著云桑：“陪我去書房?！?p> ----
錦棠從姜挽處離開后先回了房。
她和云桑是大丫鬟有各自的房間，二等女使兩人同住，余下粗使丫鬟四人共室。
錦棠歡喜地用綢緞將手鐲包好，再裝進盒子里。
今晨云桑陪膳，沒她什么事兒。
在屋里轉(zhuǎn)了一圈，想起姜挽說她眼圈烏青便想去小廚房拿雞蛋敷一敷。
“錦棠姐姐來了?！?p> 還沒進門，錦棠便聽到有人喊她。
扭頭一看是銀杏。
銀杏懷里抱倆大蘿卜從院門外進來。
“這蘿卜？”
銀杏解釋：“這兩日下雪，進城的路不大好走。平日給咱們侯府送菜的李叔腿腳不便，方娘子便讓他先歇兩日?！?p> “趕上小姐這兩日胃口好，小廚房剩的食材也不多了。趁今兒雪小，方娘子這不就喊我上街采買嘛。”
錦棠頷首，這么回事。
方娘子是清輝院掌勺的廚娘，銀杏是小廚房的燒火丫鬟。
銀杏才來大半年，等級不高，可這丫頭機靈麻利又熱情會說話，很招院里人喜歡。
平日她進出小廚房銀杏都同她打招呼，閑暇兩人也能聊上幾句。
這不，銀杏把倆蘿卜安置好便出門找她嘮。
銀杏：“姐姐怎的拿著倆雞蛋？”
錦棠羞赧：“夜里風大沒睡好，小姐說我眼圈烏青?！?p> 大姑娘嘛，哪有不在意形象的？
銀杏細瞧，還真是。
“原來如此?！?p> 銀杏若有所思：“我說呢，錦棠姐姐這時候怎的有空?！?p> 錦棠不解：“這話何意？”
銀杏欲言又止，最后笑著搖了搖頭。
錦棠本不是好奇心多旺盛的人，可也招架不住說一半藏一半。
錦棠：“這么神秘？”
銀杏眼神閃了閃，“倒也不是……”
她下決心似的咬了咬牙，“我只怕說了對姐姐不大好?！?p> “有多不好？”
銀杏哎呀一聲，擺擺手，“還是不說了，許是我敲錯了?！?p> 錦棠好奇心這會兒被她勾的，月牙似的快上天了。
“沒事，你說吧?！?p> 銀杏嗓音隱隱透著擔憂：“那姐姐可別嫌我說話不中聽?！?p> 錦棠：“怎會呢，你盡管說?！?p> 她倒要聽聽能有多不中聽。
“先前我拎著菜籃回小廚房，路過游廊瞧見小姐同云桑往書房去了?！?p> “小姐神情怪嚴肅的，云桑也不見嬉鬧了，仿佛遇著什么大事?！?p> “我還納悶怎的不見錦棠姐姐身影，再一想姐姐許是去了書房?！?p> “畢竟是大事，怎少得了姐姐……”
說著，銀杏捂了嘴。
她神色糾結(jié)看了眼錦棠。
“是我說錯了，我只遠遠見著瞧不真切的，姐姐別往心里去?！?p> 錦棠：……
確實，夠不中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