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人傻錢多速來

　　“師兄，我們就這樣走了嗎？”蘇袖坐在馬車里，趴在窗邊挑開窗簾，看著漸漸變遠的醫(yī)館和門前的半夏問道。

　　“九華山雖然……但他們也不是那么不守信的門派，既然他們說過會處理，就暫且相信他們?！崩钋嘬幾谲嚽白?，抱劍養(yǎng)神。

　　這九華山年輕一輩真是反復(fù)無常，上一秒還囂張地要擺陣仗跟他打，下一秒就忽然態(tài)度大變，也不動手了，也會好好說話了，千山嶺的事情說是馬上派人去處理，一定會給周圍的百姓一個公道，還邀請他們?nèi)ゾ湃A山玩。

　　實則神蛛宮在這地界橫行如此之久，九華山未必不知道，能縱容他們在千山嶺做大，說不定其下有什么不可見人的交易。

　　這件事稍后他還是會給萬宗盟那邊報信，總有和九華山過不去的人會來‘幫忙’。

　　“我們現(xiàn)在是去九華山做客嗎？”蘇袖來到這里以后，還沒離開過村子，現(xiàn)在一下就要去更廣闊的天地，心中多少有些惴惴。

　　“不去，我們回家?！毙闹邢露ㄖ饕猓钋嘬幈惆堰@件事放在腦后。

　　九華山和神蛛宮再有利益勾連，現(xiàn)在神蛛宮都被他滅了，實在不值得再費心思。

　　而去做客什么的，還是先放放，現(xiàn)在有更重要的事。

　　上清觀在修真界實在算不上什么高門大戶，道觀所在仰行山唯一特點——難爬，聽這名字都知道。

　　都不用設(shè)下什么陣法或者障眼法攔人，就看那一眼山路就能勸退九成的人。

　　剩下一成若有興趣，真爬上仰行山，便可夸一句有恒心。但想入觀，還得走過其后千山萬壑。

　　攸州這地界沒別的，就是地廣人稀，氣候寒冷，所以哪怕并不是高門大戶，上清觀的地盤也非常大。

　　不過仰行山離市鎮(zhèn)并不遠，山腳下幾里外便是廣容城，派中弟子一應(yīng)用品便在此置辦，而城中有什么事，也會求助于上清觀。

　　出入世之間，唯心而已。

　　李青軒租的馬車一路到廣容城中。

　　雖然一路上已經(jīng)看過了不少城市，但廣容城的繁華依舊讓蘇袖吃驚。

　　巨石壘成的雄偉城墻帶著充滿歲月痕跡的滄桑，雖然古舊，卻因為良好的養(yǎng)護并不會覺得破敗，只有一種直面歷史的厚重感。

　　他們從南城門進的城，一同進城的還有商販或普通人——這樣的普通人對別的地方來說大概也不普通，從他們的衣著來看，頗有些異域風情。

　　游商、舞伎、牧民、官兵、貴族、貧農(nóng)，當真三教九流，融合交匯。

　　只在進城的時候那些年輕士兵看著李青軒會跟他打招呼。

　　“小道長，回來了?！?p>　　“回了?！崩钋嘬廃c點頭。

　　“晚些來軍營玩啊，之前軍中比試你不在，趙四那小子贏了吹噓自己說能與你走上兩回合。”

　　“我要回派中回稟師尊，晚些吧?！彼麘?yīng)道。

　　他們在城東下，這一片放眼望去都是商鋪貨攤，看著充滿銅臭味的繁華街景，蘇袖心中莫名開始高懸。

　　“東西帶去仰行山下，交給道觀弟子?！彼愿赖?，然后帶著蘇袖熟門熟路走進一家布莊——開始進貨。

　　他明顯是熟客，一進門就有伙計給他遞上一本冊子。

　　冊子貼著樣品，估計是貨單，伙計陪在旁邊一邊引他們?nèi)ジ糸g一邊介紹：“這兩個月來的料子都在這了，您看看有沒有合適的，若是沒有合心的，明日晚間還有一批新貨，到時候給您送上山去也行?！?p>　　說著來到二樓雅間門口，里面已經(jīng)有人收拾倒茶。

　　“哦對了，還有些新玩意兒?！被镉嬏ь^看了看在場的人，忽然指向蘇袖：“這是您的下人吧？你去庫房，給他們說把上周到的東西拿給貴客看?！?p>　　“我？”蘇袖莫名被點到，一臉茫然。

　　“她是我?guī)熋谩！崩钋嘬幈緛硌刍潄y地看著貨單，聽到這抬起頭招招手：“袖袖你過來看看有什么喜歡的?！?p>　　“抱歉抱歉?！被镉嫸嗄瓿两毯?，第一次看走眼那么嚴重。

　　蘇袖現(xiàn)在雖然穿得還算可圈可點，但看著面黃肌瘦的，一點沒他見過的上清觀人，或是其他修士有精神氣。

　　她病懨懨的好像大病初愈，而且總跟在李青軒身后不遠，感覺畏畏縮縮的，細看倒是有兩分美人的底子。

　　“是小人有眼無珠?！彼χ愿老氯巳ト⌒┬『⒆訒矚g的東西來給她賠罪。

　　蘇袖磨磨蹭蹭走到李青軒身邊，被他攔腰抱了起來，坐在他腿上一起看那本貨單：“你喜歡哪種？”

　　蘇袖只掃了一眼就被那本冊子上的數(shù)字震驚。

　　隨便一種一丈的價格都夠江家吃幾天飯了。

　　“我不太會選女孩子的衣料?！崩钋嘬幏藘身?，越是后面，價格越是讓人肉疼。

　　“買這些……做什么?！彼澪∥柕?。

　　雖然她逐漸意識到李青軒似乎很有錢——至少是超過桐木村所有人的有錢，但有是一回事，看著花又是另一回事。

　　給她花，更是想也未想過的。

　　這段時間她看著李青軒花錢和流水一樣，她看一眼的東西，腦子還沒想清楚那是什么，他就買下了。

　　也給李青軒說了不要，但他老人家表示，現(xiàn)在不要也許以后有用。

　　她要博山香爐、錯金環(huán)刀、珊瑚聚寶盆、寒玉髓棋子干什么！

　　下輩子也用不上好吧！

　　她錯了，真的錯了，不該認為他跟那人販子是一伙的，就是把她賣了，大概也買不了李青軒身上任何東西，包括那件看著不太起眼的衣裳。

　　害得她最近都不敢亂看任何東西一眼。

　　“給你置辦些衣服?！彼硭斎坏卣f道：“廣容城雖是邊地，但貨品一點不比王都少?！?p>　　他翻來翻去好像興趣不大，看向伙計：“今年毛皮也該到新貨了，選白狐的做幾件大氅，還有別的軟和的，做個毯子?！?p>　　“好嘞?！被镉嫶饝?yīng)得非常快，仿佛害怕他反悔。

　　“你不是已經(jīng)買了很多?！彼龘钢约旱囊陆菃柕?。

　　這件是離開臨灃以后去筠州城里買的，當時她還沒發(fā)現(xiàn)事態(tài)的嚴重性，只是覺得有新衣裳穿很開心。

　　然后這開心就被李青軒看在眼里。

　　錢能買到開心，就花很多錢。

　　李青軒摸了摸她的腦袋：“女孩子，那些怎么夠?！?p>　　“可是……”

　　見兩個人猶豫不定，伙計趕忙上前推薦：“這種，蟬翼綾，顏色鮮嫩，質(zhì)地柔軟，最襯姑娘膚色……”

　　“這種渝錦，重工刺繡，貴不可言，適合做秋裝……”

　　“這種……”

　　他幾乎是撿著貴的報，但李青軒看也沒看價格，所有都點頭來一匹，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在買菜。

　　“懶得看了，孩子長得快，你覺得可以的都來些?！钡胶髞硭踔潦ツ托?，直接全包了。

　　伙計直接笑得合不攏嘴。

　　蘇袖看著這個敗家子，心里有種莫名的痛。

　　“那這位小道長，跟我們?nèi)チ可戆??！被镉嬚f道，馬上有侍女一樣的人上來給蘇袖擁了下去。

　　她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被帶到一個雅間扒掉衣裳。

　　這一瞬間，她終于明白他們進門時伙計看著他們那種發(fā)自心底的喜悅微笑。

　　鄉(xiāng)下人看待宰年豬時，也是這種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