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假的當天又是林伯開車來接的她。葉星辰一看又是表叔叔顏安青的坐騎之一。不過這次是一輛白色邁巴赫。
葉星辰剛想上車,車門打開,從車上下來一個西裝革履的英俊男人。
“表叔叔?”葉星辰臉上露出吃驚又喜悅的笑意。
“小星辰,想我了沒?”顏安青斜倚著車身,凹了個造型。
緊接著,他快步走向葉星辰,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加上熱情的吻面禮。
顏安青高大健碩,他的懷抱寬闊有力。葉星辰享受著來自于顏安青給她的安全感。
卻有點排斥他的吻面禮。有點不好意思。
“表叔叔,我都十七啦!”她用手背蹭蹭臉頰,明目張膽地嫌棄他。
“十七怎么了?十七在我眼里你也是小屁孩兒。”顏安青絲毫不在意,他自十二歲就被他老子送去國外讀書,二十多歲才回國,因此思想較國內人奔放一些。
抱完葉星辰后顏安青從車子后座拿出一大束玫瑰花送給她。
抱著玫瑰花,葉星辰眉眼彎彎:“你不是說下個周才飛回來嗎?”
“怎么?不歡迎我早回來?果然女孩子還是小時候比較可愛些。長大了開始嫌棄我這老人家了。”顏安青拖腔帶調地訴苦。
“哪里有?我和墩墩都很想你。元旦你沒回來,墩墩念叨了很久呢。”
“總算這個小鬼有良心。沒白疼他。倒是你,怎么給我打電話的次數(shù)越來越少?”顏安青假裝兇狠地捏了捏葉星辰的臉頰。葉星辰嗔怒瞪他。
顏安青拉開車門,護著葉星辰讓她先上車,然后自己繞到車子另一側上車。
林伯早就把葉星辰的行禮放進后備箱。
車子緩緩啟動。
“還說不是被包養(yǎng)?!辈碳研榔财沧?,收起手機,沖張恩惠說,“原來那個中年大叔只是負責接送她的司機。這個年輕男人才是她的正主兒吧?!?p> 怪不得聽說葉星辰每個周末都會請假回家。聽說她是海城的。海城距離京城一千多公里,怎么可能每個周末都回家?不會是私會她的金主去了吧。
也難怪蔡佳欣如此惡意揣測。顏安青二十七八的模樣,說是葉星辰的父親未免太過年輕了些,但若說是她的哥哥又未免“老了點”。
“走吧。”張恩惠和蔡佳欣向宿舍走去。
下午,鹿瑾深從郵局寄完信才回到學校開始收拾行李,準備回蘇城。
還沒收拾完,便接到一通電話:“這里是蘇城監(jiān)獄,請問您是鹿瑾深先生嗎?”
“我是?!甭硅罨卮鸬馈?p> 緊接著電話里傳來一個溫婉的女人聲音:“瑾深……”
鹿瑾深面帶溫柔地用蘇城方言叫了聲:“姆媽……”
雙方?jīng)]有聊太久便掛了電話。
把手機揣進兜里,鹿瑾深露出一個如釋重負的表情。
葉星辰和墩墩在姨奶奶家住了幾天后,和顏安青一起回了海城。畢竟海城才是他們的家。那里有她的爺爺奶奶、父母和哥嫂。
葉星辰他們的車子傍晚才緩緩駛進海城新浦區(qū)的一座獨立院落。院落的鐵門在車后又重新緩緩關閉。
車子又往里開了一會才緩緩停在一棟復試洋房門前。早有人上前打開車門。顏安青早就把一個示意來人安靜。
而熟睡中的葉星辰依舊毫無所覺。墩墩躺在座椅上,小腦袋挨著葉星辰的腿,身上蓋著個小毯子,葉星辰用手護著他。
顏安青撥開女孩散落在額前的碎發(fā),輕聲呼喚:“星辰,我們到了?!?p> 女孩濃密的睫毛顫動了幾下,如同停留在花朵上的蝴蝶般,緩緩睜開眼睛,卻依舊睡眼惺忪。
顏安青用毯子緊緊裹住墩墩,把他抱在懷里。
葉星辰從車里出來,一個中年女人就把一個狐裘給她披上,并遞給她一個包裹著錦緞的手爐。身上和手里的溫暖極大地緩解了葉星辰剛從溫暖的車上下來的寒涼感。
葉星辰簡單用過飯后便早早睡下了。墩墩更是從車上下來便一覺睡到第二天早上。
可憐了顏安青,人還沒進門,就有一堆文件送上了書桌。
他還真是勞碌命,而且還得是心甘情愿為葉星辰賣命的那種。
誰讓他老子當年給他下了死命令——“管理不好葉家的公司就別回來見我!”
說起顏安青的爸爸顏錦年,是葉星辰她奶奶的遠房表弟。但葉星辰她奶奶出嫁前兩家人住在一個大院里,來往親近,感情深厚。葉星辰的奶奶是看著顏錦年出生的。對他的感情自然也深厚。
當年顏錦年的父母在一場政治運動中雙雙入獄,不久都病死在監(jiān)獄里。當年他才兩歲。親戚怕受到他父母牽連,沒有一個人敢收留他。還是葉星辰的奶奶及時趕到蘇城,把已經(jīng)在街上流浪了半個月的他一把抱在了懷里,抱著他嚎啕大哭。之后更是葉星辰的奶奶力排眾議,把他接到了身邊,當兒子一樣撫養(yǎng)長大。
在那個年代,政治犯的后代就是催命符。但葉星辰的奶奶頂著壓力,硬是把他養(yǎng)在身邊十四年,在他十六歲的時候才送他出國留學,后來又看他娶妻生子,助他建立事業(yè)。
可以說顏錦年是把葉星辰的奶奶這位表姐當作親娘一樣看待的。
當年葉老太太因葉星辰父母的驟然離世,而一病不起。顏錦年在床前侍候,衣不解帶,無微不至。
老太太離世后,顏錦年更是像親兒子一樣披麻戴孝,多次哭暈在靈堂。醒來后仍堅持為老太太守靈直到最后。
老太太的喪事辦完之后,顏錦年便一病不起,纏綿病榻數(shù)月,遺愿下了好幾個。但每個都是叮囑兒孫照顧葉星辰和她的哥嫂。更是把他的小兒子、當年剛留學回來的顏安青派到葉家打理公司,且要求顏安青分文不許收。
書房的門被推開,一個衣著干凈整潔,神情中透露著干練的中年婦女進來,匯報道:“表少爺,小姐和小少爺都睡下了。一切安好?!?p> 顏安青的書房別人是不能隨便進來的。但唯獨匯報關于葉星辰和墩墩的消息時,無需敲門,可以直接推門進來。這是葉家這么多年來一個不成文的規(guī)矩。
“好,辛苦了李姐。夜里您和趙姐注意聽著點小姐和小少爺?shù)膭屿o,防備小少爺發(fā)燒。若有何不妥立馬匯報給我。另外,讓鄭醫(yī)生備著點藥,隨時待命?!鳖伆睬嘁灰欢?。
“曉得了?!崩罱愎Ь椿氐?。退了出去。
雖然墩墩這半年來體質改善了不少,但還是要仔細看顧。
顏安青看著桌上一個相框出神。照片里兩個年輕的小伙子頭戴學士帽,勾肩搭背,笑容燦爛。
“葉北辰呀葉北辰,你這個不爭氣的臭小子!害得老子一個單身狗替你管理公司,還要替你養(yǎng)孩子。連找女朋友的時間都沒有!”
他言語間咬牙切齒,眼睛里卻浮現(xiàn)出溫柔的哀傷。
無數(shù)次,他仰頭問蒼天,何其不公。埋怨命運妒英才。兩年多了,他依舊是心緒難平。
視線轉到另一張照片上:葉星辰拉著墩墩的手,仰著臉笑得燦爛。墩墩一臉認真的小表情,一步一步走得小心翼翼卻十分穩(wěn)當。
那是墩墩第一次走路??砂讶~星辰驚喜壞了。顏安青適時地按下相機的快門定格了那一刻的幸福畫面。
卻沒想到,當時小姑娘笑著笑著就開始啜泣起來,淚水從她眼睛里大顆大顆滑落。但她擔心驚著墩墩,只敢壓抑啜泣。卻越是壓抑身子越是顫抖得厲害,如風中落葉般,看起來那么的孤苦無依。
那一刻顏安青的心仿佛被千萬根尖針刺痛,充滿了無力感。他只能摟著葉星辰纖細的肩膀,把她緊緊抱在懷里,希望給她一點力量。
一旁的李姐和趙姐也跟著垂淚。芳阿姨更是捂著嘴哽咽出聲。林伯早就老淚縱橫……
那年葉星辰才十六歲。
之后葉氏企業(yè)發(fā)生了一次嚴重的內斗。有人見葉星辰和墩墩年幼,便動了歪心思,企圖瓜分葉氏。
顏安青日夜不分,有條不紊處理各項事務,應對危機。
在最緊要關頭,葉星辰更是表現(xiàn)出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堅韌。她睿智且堅定,一家家去說服合作方,還拉攏住了葉氏幾房持股的長輩,為顏安青的布局爭取了寶貴的時間,也在董事會為她自己獲得了足夠的支持。
當然,這其中也有顏錦年全力支持的功勞。但葉星辰更是起了不小的作用。
自那以后,顏安青再也沒見過葉星辰那樣的哭過。小姑娘依舊笑得燦爛,一雙眼睛依舊燦若星辰,但似乎忽然間就長大了許多。
之后,她依舊親歷親為照顧著墩墩,按部就班地完成高中學業(yè),順利考上了京大。即使數(shù)次面對眾人非議,她也不曾再焦灼膽怯。
顏安青收回思緒,閉了閉酸澀的眼睛,繼續(xù)埋頭處理堆積如山的文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