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回家

　　好歹是居過高位的人，姜霓裳聽她飽含嘲諷低地跟自己說話，完全下意識地一巴掌朝她臉上甩去。

　　“啪！”

　　這一聲響亮得很，甚至驚動了外頭的丫鬟。

　　姜瑤光不可思議地瞪大了一雙眼睛，尖厲大叫：“你敢打我？”她一個箭步?jīng)_上來，要打姜霓裳。

　　姜霓裳閃開身子，說道：“打的就是你！我回自己家住，你天天攆我出去，我就打你，怎么了？”

　　孟氏看著兩姐妹就要打起來，忙拉開姜瑤光。

　　她不理解為什么姜瑤光把姜家變成這樣的原因都算到自己頭上，但不妨礙她厭惡姜瑤光已久。

　　手心的震痛，讓姜霓裳緩過神來，自己真的不是在夢中。直到這時(shí)候，她才想起來，自己現(xiàn)在在姜家，已經(jīng)住了好幾天了。

　　所以回姜家，是因?yàn)槭撬龁柪钅?，想要知道孩子是和何人生的，他只字不說。

　　后來好不容易自己不去介意這些，去準(zhǔn)備和他孕育一個屬于他們兩個的孩子，結(jié)果，李墨一個月回來一次，就連那事也是要自己主動。

　　忍無可忍，她便尋了個理由回了姜家。

　　走之前，自己是讓丫鬟代自己傳話的，說除非李墨親自來接自己，否則自己便不會再回去。

　　可惜前世的她怎么會想到，若是李墨真的不來接自己，自己在姜家又該如何自處？回夫家的話在下人面前還有何臉面？

　　明明李墨花上一個時(shí)辰來一趟，就能哄好自己的事情，他都做不到，或者說，不愿意做。

　　兩世為人，霓裳都替在夫君心中這般地位的自己覺得委屈。

　　霓裳悶悶坐了半晌，那口氣還是不順。

　　她讓自己恢復(fù)冷靜，開始權(quán)衡這門婚事。

　　拋開李墨不疼愛她這樁，這位丈夫出將入相，能文能武，對外能讓瞧不起她的人恨得牙癢癢，對內(nèi)能給她一個安穩(wěn)的家庭，算得上一位稱職的合伙。

　　但是，他不愛自己。

　　想到這，霓裳眼中露出了點(diǎn)點(diǎn)要強(qiáng)，她再也不要做攀附在任何人身上的菟絲花了，

　　如此發(fā)泄地想了一通，豁然開朗。

　　前幾天事情鬧得有些大，跟著她從李家來的心腹均心有不安，又擔(dān)心她倔下去，各個心急如焚。

　　姜霓裳只有兩個陪嫁丫鬟，夏安和胭脂。

　　孟夫人和姜瑤光臨走時(shí)，吩咐平日最會夏安留著伺候姜霓裳。

　　夏安偷偷躲在外間擦拭茶具，時(shí)不時(shí)往內(nèi)室瞥上一眼，眼見姜霓裳臉色好看了，她也由不得舒展了眉頭，連忙凈了凈手，高高興興進(jìn)來了。

　　“姑娘，時(shí)辰不早了，奴婢伺候您起床梳洗吧?！彼闷鹨话烟茨臼幔肮脿斢H信親自帶人來接的，姑爺是個大忙人，一定是有事沒能走開?！?p>　　姜霓裳應(yīng)了一聲笑，便不再說話。

　　夏安手巧給她梳頭，胭脂從耳室翻來幾身夏衣，問姜霓裳穿哪身？

　　姜霓裳隨意瞄一眼，不是褙子便是對襟長衫，都是穩(wěn)重端莊的款式：“我記得不是今天不是新做了一身水紅的襦裙嗎？就那件吧?！?p>　　又讓夏安給她梳個簡單的發(fā)式，自個兒挑揀了一支珠簪。

　　前世孟夫人說她身上有風(fēng)塵氣，叫她穿衣打扮都往端莊端莊在端莊上靠。姜霓裳冷笑過后，端看著鏡中清雅大方淑女氣度的自己，哪里還有半絲前世孟夫人所嫌的風(fēng)塵氣？

　　不一會兒春顏拿來衣裳給她換上，大約是這條襦裙新做不久，完完全全是貼著姜霓裳身?xiàng)l做的。輕若云霧的衣裳裹在姜霓裳身上，把她的薄薄脊背、纖細(xì)腰肢一覽無余地勾勒了出來。那樣瘦，全身的肉似乎都長到胸口和后臀去了，只有這里是鼓鼓的，豐滿的。

　　瞟了一眼姜霓裳鼓鼓囊囊的胸脯，這纖與秾的強(qiáng)烈反差，讓兩個未嫁人的丫鬟齊齊羞紅了臉。

　　姜霓裳不知道別人在想什么，只是覺得不好好打扮自己實(shí)在有負(fù)青春。

　　姜霓裳梳妝完畢，早膳未用，丫鬟收拾好了來時(shí)帶的包袱，坐上了一間內(nèi)里裝飾都十分舒適的馬車。

　　姜霓裳沒辦法和孟夫人親近起來，索性打開窗簾，扭頭看向外面，一語不發(fā)。

　　孟夫人見霓裳一路上心事重重的模樣，猜測她還在想夫君沒來接她的事情，伸手輕輕握住霓裳手，寬慰道：“三丫頭，沒事的，不過就是個外室子，連族譜都未上，不成后患，眼界要放長遠(yuǎn)，你和姑爺日后有了自己的孩子，姑爺?shù)男闹粫谀闵砩稀?p>　　說著，孟氏這才注意到姜霓裳今日的裝扮，這一瞧，卻是收不回來目光了。

　　重重疊疊銀紅蟬翼紗如朝云輕盈飄逸，姜霓裳斜倚在廂陛上，眉眼如畫。不知姜霓裳雪脯是怎么生的，竟豐如蜜桃，下面是一握柳腰，男人見了也許會欲罷不能，孟夫人見了簡直頭皮一炸，再加上想起了小女兒一言不合就回娘家的做派，心中越發(fā)擔(dān)憂姜霓裳在李家婦德不休，叫人背地里嚼說姜家名聲，忍不住正欲開口提點(diǎn)兩句，卻瞥到了大女兒制止的眼神，到嘴邊的話吞了下去。

　　姜瑤光瞥見了母親略帶不滿的目光，趕在母親開口前打斷了她，朝著姜霓裳笑道：“三妹妹，你和妹夫成婚也有半載了吧，你也早點(diǎn)懷上孩子，等你有了孩子，妹夫更疼的人一定是你們?！?p>　　母子連心，姜瑤光豈會不知母親想說些什么，但是她也知道自己這個妹妹不服管教，說多了只會換來嗆聲，現(xiàn)在人好不容易要回李家了，抓緊叮囑她幾句要緊的事要緊。

　　姜霓裳明眸輕闔：“他自己說了，不急?！?p>　　孟夫人和姜瑤光啞了一口。

　　*

　　申時(shí)差半刻，馬車停在了李府門前，孟夫人帶著霓裳，被下人從角門引入，穿過兩道垂花門，到了李府老太太的住處。

　　老太太上年紀(jì)了，這會兒應(yīng)該在午睡，聽到姜霓裳回來，便叫人伺候起床。

　　姜霓裳和孟氏在次間喝了一盞茶，等待了一會子，終于等到一串腳步聲近，見到了老夫人被丫鬟如嬌扶著現(xiàn)身，拄著一根檀木拐杖，笑的眼角浮起皺紋：“孫媳婦，親家母，你們來了，用過飯了沒有？”

　　孟氏上前扶著老太太坐下，笑吟吟道：“老太太掛心了，用過了回來的。”

　　老太太含笑點(diǎn)頭，坐下后，視線如兩把細(xì)密篦子，將姜霓裳從頭到腳，上下來回掃了好幾遍，方指了指對面，開口請孟夫人坐，“方才多睡了會，下人也沒叫醒，倒叫親家母好等了。”

　　孟夫人忙道沒關(guān)系，剛放松了一點(diǎn)，又瞥見老太太在瞅姜霓裳，笑容一頓，生怕老夫人覺得姜霓裳打扮的太……出挑了些；老太太上上下下看了姜霓裳一眼，沒說什么，心里卻是滿意的，這孫媳婦雖然瘦了些，但卻是個好生養(yǎng)的身?xiàng)l，長得比她見過的王妃也沒有差到哪里去，尤其是今天也不像以前那樣小小年紀(jì)穿的老氣橫秋。

　　老太太滿意地收回目光，點(diǎn)了點(diǎn)頭，笑著說道：“孫媳婦，昨日冰賜送過來了，除非之外，還有幾樣江南那邊來的新料子，如今三伏天，給你避暑用吧。”

　　孟夫人略感意外，拒了兩遍，看老太太執(zhí)意要給，忙讓侍女再三接過賜物，再三地表謝。

　　這時(shí)，珠簾被撩開，丫鬟捧了一碟新鮮荔枝進(jìn)來：“老太太，荔枝洗好了?！?p>　　老太太讓送到姜霓裳面前，笑道：“前天你不在，宮里賞賜了嶺南來的，你拿回去吃吧?！?p>　　孟夫人受寵若驚，心道李家對女兒不錯，便道：“霓裳，還不快謝謝老太太，瞧老太太多疼你?！庇殖咸溃骸耙院笪壹胰绢^若是有什么不周的地方，老太太盡管教導(dǎo)。”

　　老太太接話說姜霓裳讓她很滿意，親家母教出來的女兒是極好的，她和李墨都很喜歡姜霓裳。

　　前世在自己剛掉了胎，被太醫(yī)說不易有孕的時(shí)候，自己還沒出小月子，她就已經(jīng)忙著給李墨房里添人了。

　　這種有條件的好，姜霓裳不稀罕。

　　孟夫人陪老夫人坐了坐，就回去了。臨走前，少不得又叮囑了幾遍霓裳要知禮賢惠孝順，不要讓李家小看了等等。

　　霓裳冷眼一掃：“既然這么怕我給姜家丟臉，別急，我和離就是。”

　　孟夫人氣的臉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