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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鳳闕

38.推舉夫子

臨鳳闕 意沏沏 3164 2024-10-30 09:00:00

  夜晚,雨勢逐漸大了起來,中間夾雜著電閃雷鳴,整座京城像是被一層薄紗籠罩。

  御書房內燭火搖曳,祝修云還在案前批閱奏折,沈嬈在一旁伺候他筆墨,柳依依倚著矮桌看書,一片祥和寧靜。

  比起祝修云批的奏折,沈嬈倒是對柳依依手里的東西更感興趣,見她不急不緩地翻著書頁,若不是沈嬈先前瞥見了這本書的書名,還真以為柳依依能看得明白。

  那是一本前王朝留下的《春秋古論》,兒時她爹帶著她讀,她也才讀懂一二,時至今日,里面還有很多讓她困惑的地方。

  祝修云喜愛研究古籍,架子上少不了這類書,柳依依只是隨手拿了一本,卻沒想到一翻開里面的文字竟這般晦澀難懂,她怔了一瞬,硬著頭皮拿來看。

  盡管看不懂寫了什么,柳依依還是裝出一副受益匪淺的模樣。

  沈嬈越看越覺得好笑,她敢說整個后宮除了梁昭,不可能有人能參透這本古籍。

  在她還未出閣前,對眼前這人就有一定耳聞,真真切切將“女子無才便是德”四字發(fā)揮到了淋漓盡致,胸無點墨不說,對四書五經(jīng)都知之甚少,憑著姣好容顏和手段,在名門貴女圈站穩(wěn)腳。

  沈嬈也派人去打探過上回柳依依被趕出御書房一事,聽聞是惹了陛下不快,殿內宮女卻道她東施效顰。

  祝修云看著手里的奏折眉角微蹙,執(zhí)筆的手滯在了空中,遲遲未能下筆,筆尖的墨水滴落在宣紙上洇出了一小塊墨團。

  沈嬈將注意力全放在柳依依一人身上,研墨的動作都放輕了,殿內安靜到只能聽見柳依依指尖不斷摩挲紙張的聲音。

  祝修云這會兒腦子一團亂,在他聽來,嘈雜亂耳得很。

  他抬眸,望向柳依依那邊,眼底是壓不住的火氣,“翻得這么快,這本書你究竟讀懂了多少?”

  沈嬈剛回神就聽到這句話,也順著祝修云視線看過去,柳依依明顯慌亂了一瞬,才跪到地上回話:

  “回陛下,臣妾只能讀懂一二,但略能掌握書中大意?!?p>  “讀懂一二就能掌握書中大意了,妹妹果真是京城名楊萬里的才女?!鄙驄茮]忍住譏諷了她一句,用繡帕捂著嘴嬌笑。

  柳依依羞憤到滿臉漲紅,但她知道這時候祝修云也在盯著她看,這使她根本不敢抬頭,只能輕聲啜泣著為自己辯解:

  “貴妃娘娘生在尚書府,論學識,臣妾自是比不過娘娘的,只是聽聞陛下也喜愛這些古籍,臣妾斗膽拜讀,增長些見識,日后才好給陛下分憂?!?p>  “臣妾自知愚鈍,但娘娘也不必如此羞辱臣妾……”

  淚珠順著面頰流下,嬌弱單薄的雙肩輕顫著,好不惹人憐惜,祝修云眉頭皺的更深,只是問她:

  “既然知道自己愚鈍,那還翻這么快,裝模作樣給誰看?”

  柳依依聞言徹底愣住,哭著匍匐在地上,身抖如篩子,“陛下明鑒?。〕兼o他意……”

  一嗓子喊得祝修云頭疼,他閉了閉眼,抬手撫上自己的太陽穴,“你先起來吧。”

  柳依依顫顫巍巍從地上爬起來,剛站穩(wěn)身子,天邊一道驚雷劈下,雷鳴聲響徹整座皇城,柳依依嚇得又立馬癱軟在地。

  沈嬈躲在祝修云身后偷笑,還趁機去瞧祝修云看見這幕的反應,卻不料后者如被定在了原地一般,整個人恍惚得失了神,目光中竟還流露出一絲悲痛。

  沈嬈讀不懂他,便繼續(xù)笑柳依依。

  而下一瞬,祝修云突然開了口,滿臉的惆悵。

  “你們,有誰會唱小曲兒……”

  沈嬈腦子里過了一遍這兩個字,不由嗤笑。

  這些年她雖也和不少紈绔子弟一起聽曲喝酒,但都是聘的花娘來唱,世人對女子束縛頗多,一個名門清流的人家怎會讓自家女兒學這些勾欄瓦舍的東西。

  柳依依哽咽著順從道,“改日天氣晴了,臣妾請戲班子來宮里唱給陛下聽可好?”

  祝修云搖了搖頭,沒說什么,等到外面雨漸漸小了,祝修云將她們請了回去。

  御書房一下變得空蕩寂寥,祝修云坐在桌前出神,王公公在殿外嘆了口氣,適時進來伺候祝修云就寢。

  “陛下,夜已深了,您還是早些歇息吧?!?p>  “雙兒最害怕的便是雷雨夜,你說她現(xiàn)在,會不會怨朕沒能保護好她……”

  祝修云低著頭獨自喃喃,無盡的自責和內疚壓得他喘不過氣,一想到此生都無法得到她的原諒,祝修云就全身骨肉都在疼。

  “雙兒小姐是通情達理的,她定能理解陛下,保佑陛下萬事順遂?!?p>  “就是因為這樣,朕才愈發(fā)覺得對不住她?!?p>  王公公明白姬雙兒一直是祝修云的心結,多說無益,便只好站在一邊等待。

  過了半晌,祝修云起身,快步往御書房外走。

  “去鸞恩殿?!?p>  蓯蓉端來一盆清水給梁昭洗臉,梁昭端坐在銅鏡前,耳畔還是白天梁程說的那些話。

  “程哥兒可真疼娘娘,聽說娘娘出事了,立馬進宮來見娘娘?!?p>  梁昭,“也不全是……”

  “???”蓯蓉動作一頓,她沒聽明白梁昭的意思。

  “兄長此次進宮,顯然是話中有話,未對我說明,他后面又提到蘇氏,怕是跟爹爹在朝廷的事有關系?!?p>  蓯蓉安慰梁昭,“沒事的娘娘,程哥兒不說出來也是不想讓您擔心,這樣想來應該也不會是什么大事。”

  梁昭笑了笑沒回話,但愿如此吧……

  茯苓從外面進來稟報,“娘娘,陛下來了。”

  梁昭看著銅鏡里的自己,想起那日祝修云在山洞拋下她和謝丞,獨自揚長而去的情景。

  若不是那日還有謝丞在,她恐怕早就死在了洞里,成了紅狼的盤中餐。

  “就說本宮已經(jīng)睡下了,有什么要事,讓他——”

  “皇后真是好大的膽子,欺君的話也是張口就來啊。”

  下一瞬,梁昭看到銅鏡上反射出了祝修云的身影,連忙起身行禮,“臣妾參見陛下。”

  “若是陛下再晚來一步,臣妾便已睡下了,這又何來欺君?”

  祝修云屏退了鸞恩殿內所有侍奉的宮人,梁昭眼睜睜瞧著他們一個個走出殿門,心中騰起不安,生怕祝修云像上回在江南一樣突然發(fā)瘋。

  梁昭正打算問他這是何意,祝修云卻先一步開口。

  “朕來找你,是有要事相商?!?p>  他兀自坐到矮榻上,望向站在原地不動的梁昭,見后者走進偏殿尋了件披風穿上,目光中頓時盛滿譏諷。

  這是與他成婚多月的發(fā)妻,他明媒正娶昭告天下的皇后。

  在夜間與他談話時,還將他當作外人般。

  說到底,成婚這么久,他們甚至還沒有圓房。

  在祝修云出神盤算的時候,梁昭已經(jīng)坐到了他的對面,她給祝修云倒了一杯茶,語氣淡淡的,聽不出什么情緒。

  “陛下怕不是忘了,后宮不得干政?!?p>  “不算朝政,只是幾個小孩要來宮里讀書,就在翰林院的位置,離后宮就隔著一堵墻,朕來問問你的意思?!?p>  梁昭對這方面自然是沒什么意見可提的,“既然隔著一堵墻,便也不算后宮事務,臣妾全聽陛下旨意?!?p>  “但還有一事,關于這些孩子的夫子,你可有好的人選推薦?”

  梁昭思付半晌,提到,“若是單憑學識和經(jīng)驗,依臣妾看來,不如請?zhí)党錾健!?p>  “太傅年事已高,朕擔心他的身子恐怕會吃不消?!?p>  梁昭,“那便從今年科舉的才子中選人?!?p>  “朕也看過了,幾乎沒有才能品行樣樣過關的人選,還有就是家不在京城,怕是麻煩得很?!?p>  “那不如請九王爺來,才能品行陛下都是看在眼里的?!?p>  祝修云皺眉,“阿灃就是個死讀書的,無非是照著書本里的文字念,根本沒有自己對文章的見解,也學不會靈活運用?!?p>  梁昭也是第一次聽說這樣的祝灃,想著若是梁程聽到這段話,怕是會跑回晉國公府先笑個三天三夜。

  “這也不成,那也不成,莫不是陛下心中已經(jīng)有了人選?”

  祝修云沉默許久,說出了一個人,“你覺得謝丞如何?”

  梁昭心神微蕩,點頭應允,“謝大人作為太傅的關門弟子,才學品行更是不用多說,加上此次謝大人治水與救駕有功——”

  “朕還在想那日他突然闖入你屋中,說是與朕有要事相談,究竟是為了何事?”

  祝修云打斷了梁昭的話,目光瞥向身側的人,像是在等一個答案。

  梁昭腦海里迅速閃過那道藏在謝丞袖中的寒光,后怕得微微怔住,她沒想到祝修云竟然還記得這事。

  “都過去這么久了,也不見謝大人重新提起,既然他自己都不放在心上,想來也不是什么特別重要的事,陛下也不要為此傷神了。”

  祝修云對這番話有些狐疑,但還是沒細細追究下去。

  他又深深陷進了梁昭眼底的一片溫和柔情,她縱使心中有氣,同他說話時也依然是柔聲細語。

  他承認自己剛才有一瞬又將眼前人錯認成了別人,但雙兒永遠也不會這般溫婉地坐在他身邊同他說話。

  雙兒若是氣他,也絕不會藏在心里,硬裝出無事模樣。

  這種真真假假,虛虛實實雜糅在一起,倒使眼前人與他夢里日思夜想的人形成了割裂的矛盾。

  他也怕自己控制不住那份情感,隨口尋了個由頭便要走。

  “夜已深了,你早些歇息,朕再去瞧瞧貴妃?!?p>  梁昭起身相送,“恭送陛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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