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家規(guī)不容違背

　　席蘭芳懷抱著一對幼小的兒女，守著那散發(fā)著淡淡青煙的藥罐，暗自飲泣，眼中淚水如斷線珍珠般滑落。

　　她望著屠蘇博那冷峻的側(cè)臉，淚水更是如雨后春筍般涌出，悲傷之情溢于言表。

　　倘若不是侯爺犯下了令人發(fā)指的罪行，屠蘇博又怎會忍受這被人逼到絕境的屈辱？

　　空氣中彌漫著水做的婆婆熟悉的啜泣聲，與此同時，一股苦澀的藥味逐漸在室內(nèi)蔓延開來。

　　在屋內(nèi)，已經(jīng)半夢半醒的顧玥萱忍受著周身徹骨的酸痛，微微眨了眨眼，望著那透光的茅草屋頂，心中暗自嘆息：且不論其他，但屠蘇博顯然與傳說中的大相徑庭，他人品其實頗為不錯的。

　　屋內(nèi)傳出的盡是滿腹牢騷的抱怨聲，響著席蘭芳無法自制的抽泣。

　　然而，屠蘇博卻如同堅不可摧的頑石，對這一切似乎毫不在意。

　　他依照老中醫(yī)的指示，將藥熬制完畢，然后小心翼翼地倒出，端著藥碗便說：“母親，我先給她送藥進(jìn)去，等下再去村里請人幫忙修理屋頂?！?p>　　經(jīng)歷了一連串的打擊與失敗之后，他算是徹底想明白了。

　　既然這是自己并不擅長的事情，那么就應(yīng)當(dāng)設(shè)法尋求他人的援助，以解燃眉之急。

　　顧玥萱在西廂房輾轉(zhuǎn)難眠，那邊的漏洞亟待修補(bǔ)，讓她心中不安。

　　席蘭芳欲言又止，嘴唇微微顫抖，最終只是悄悄地用衣袖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淚水。

　　在西廂房內(nèi)，屠蘇博一進(jìn)門便迎上了顧玥萱迷離的眼神。

　　他不動聲色地皺起眉頭，緩緩走近，輕抬手臂，在顧玥萱的額輕輕一觸，生怕引起她的不適，隨即又悄無聲息地收回。

　　“燒退了不少，先把藥喝了吧。”

　　顧玥萱對生命極為珍視，并不講究虛禮。

　　她接過那杯色澤漆黑、散發(fā)著淡淡焦糊味的苦藥汁，毫不猶豫地一飲而盡。藥汁入口，苦澀難耐，她不禁皺起了眉頭，但緊接著，嘴里被塞進(jìn)了一小塊甘甜的物體。

　　她用舌尖輕觸，品味一番，疑惑地問：“糖？”

　　這個人從哪里變出糖來的？

　　屠蘇博并未對她眼中的困惑予以理會，徑自說道：“你在這里好好休息，我去請人修屋頂?！?p>　　顧玥萱輕聲應(yīng)道：“嗯?！笨粗x去，情不自禁地追加了一句：“你的玉佩當(dāng)給誰了？”

　　若非她親耳聽見，或許也不會得知這個秘密。

　　她心中暗想，倘若那玉佩對屠蘇博而言意義非凡，那么暗中設(shè)法將其贖回，也未嘗不是一個可行的辦法。

　　她猶豫了一下，聲音中帶著些許不確定：“要不……我……”

　　“不必了。”屠蘇博無情地打斷了她的話。

　　“那件護(hù)身之物也未必能確保安寧。”

　　屠蘇博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容，留下一句“你好好靜養(yǎng)”便轉(zhuǎn)身離去。

　　顧玥萱凝神傾聽著他的腳步聲逐漸消失在遠(yuǎn)方，手指緊緊地攥住被角，靜靜地躺平在床上。

　　她深知，那些過往無人問津的求生之道告訴她：在疾病面前，不可輕率行事，只有保住了生命，才有資格談?wù)撐磥怼?p>　　至于其他瑣事……

　　不妨等到自己的生命安全無虞之后再作打算。

　　顧玥萱關(guān)上房門，開始了她裝聾作啞的養(yǎng)病生涯，心中卻暗自盤算著日后的生計。

　　在這片土地上，農(nóng)戶們大多依靠耕種為生，他們的一生幾乎都在那片黃色的土地上辛勤勞作，尋求生計。

　　然而，就目前的情勢來看，所謂的“魚米之鄉(xiāng)”通常是指江南春意盎然的地區(qū)，與這寒冷貧瘠的房陵毫無瓜葛。

　　整個房陵地區(qū)，乃至眼前的院前村，似乎一直以來都是不擅種植的貧瘠之地。

　　這片廣闊的田地為何無法產(chǎn)出足夠的糧食？僅僅是因為氣候的嚴(yán)寒嗎？

　　還是背后隱藏著其他的原因？

　　顧玥萱心中盤算著，一旦病愈，她便要親自走訪村里，探尋其中的奧秘。

　　然而，她尚未理出清晰的思路，外出歸來的屠蘇博便帶著一群人返回了家中。

　　屠蘇博雖未曾沾染過粗重的勞作，但他既能挺拔站立，亦能謙遜蹲下，在人際交往的領(lǐng)域中，顯得尤為從容自如，游刃有余。

　　村中居民本就對這位新搬來的家庭充滿好奇，一見屠蘇博主動搭訕，立時便有好事者蜂擁而至，熱絡(luò)地圍了上來。

　　席蘭芳仍然心系自己身為侯夫人的禮儀規(guī)范，急忙帶著一雙兒女走進(jìn)了屋內(nèi)。

　　顧玥萱看到她將門窗緊緊關(guān)閉，不禁有些困惑，疑惑地問道：“婆母，我們?yōu)楹尾怀鋈兔Γ俊?p>　　屠蘇博請人來修補(bǔ)屋頂，眾人卻都只是鼓著眼睛地在一旁觀望，這讓她感到百思不解。

　　席蘭芳以一種超然塵世的姿態(tài)回答道：“那是一位外來的男性客人，我們是后宅女眷，怎能輕易現(xiàn)身？”

　　在靖遠(yuǎn)侯府，外來的男性客人往往無法越過內(nèi)門，女子需得謹(jǐn)小慎微，避免與之相遇。

　　可能是因為顧玥萱臉上的疑惑太過明顯，席蘭芳稍作停頓，又補(bǔ)充道：“雖然路上避無可避，但既然已經(jīng)回到家門，便不可草率行事。你看你二嬸和三嬸，她們是否也未曾外出？這是我們的家規(guī)，不容違背?！?p>　　她的語氣中透露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席蘭芳的意圖顯然是想要指導(dǎo)顧玥萱，讓她學(xué)會一些必要的禮儀。

　　然而，顧玥萱聽后卻感到十分荒誕可笑。

　　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竟然還指望著屠蘇博孤軍奮戰(zhàn)，獨(dú)自承擔(dān)所有事務(wù)？

　　她無奈地輕輕扯了扯嘴角，隨即將頭扭向一邊，將自己深深地藏進(jìn)了被窩之中。

　　席蘭芳見到這一幕，心中頗感不悅。

　　顧家的家規(guī)實在是過于松懈，兒媳竟然連這些基本的禮節(jié)都不懂得？

　　幸運(yùn)的是，屋內(nèi)的微妙氣氛被厚重的門板完全隔斷，外面的人并未察覺到室內(nèi)的情形。

　　屠蘇博邀請的那位老者，吸了一口旱煙斗，然后噴出一股煙霧，評價道：“你這位年輕人，一眼就能看出是個不擅勞作的人，這樣做肯定是不行的?！?p>　　“你要把干草捆綁成捆，下面還得鋪上一層防水的油布，油布上再涂一層桐油，然后把綁好的干草放置上去，如此反復(fù)鋪上兩三層也就差不多了?！?p>　　屠蘇博虛心接受教誨，連聲答應(yīng)：“我這就去置辦您說的那些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