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不必急于一頓飯
屠蘇博取下一塊平滑的木板，輕輕鋪展在凹凸不平的石頭上，而后匆匆忙忙地取出水壺，細(xì)心地傾倒清水。
這水不過是日常的涼白開，然而卻似乎彌漫著一股細(xì)微的花香，讓人不由得心生愉悅。
胡嬸品嘗了一口，好奇地詢問：“這水里究竟添加了什么？竟然如此噴香？”
顧玥萱將水碗雙手捧給另一位大叔，嘴角上揚，溫婉地解釋道：“家中無茶，我便采集了一些細(xì)碎的桂花，清洗干凈后放入水中，嬸兒您覺得這味道可還合口味？”
“這真是好極了?！?p> 胡嬸毫不保留地伸出了大拇指，贊嘆道：“香氣撲鼻，比起普通的白水來，確實是別有一番風(fēng)味?！?p> “您若喜歡，下次我采得更多一些，曬干后給您送過去，保證您每天的飲用水都能充滿香氣?！?p> 胡嬸喜出望外，連連點頭稱贊。
顧玥萱的談笑風(fēng)生引得眾人捧腹大笑，她那親切隨和的態(tài)度，使得大家很快就親昵地稱呼她為“萱萱”。
然而，細(xì)心的村民還是察覺到了她的臉色有些蒼白。
村長喝完水后關(guān)切地道道：“你既然身體不適，就趕緊回屋休息吧，我們自己去倒水，不用你費心。”
“對啊，既然生病了，就不要勉強自己出來勞累了?！贝迕駛兗娂姼胶椭?。
屠蘇博輕松自如地接過話茬，寬慰道：“這兒的雜務(wù)我自會料理，你先回房休息?！?p> 顧玥萱仍有些忐忑，但經(jīng)過幾次被催促，她索性化作玩笑，歡快地道：“今日得諸位眷顧，我正好趁機偷個閑。”
在一片歡聲笑語中，她輕輕拉了拉屠蘇博的衣袖。
“你過來一下?！?p> 屠蘇博立刻領(lǐng)會了她的意思，走過去，低首傾聽，便聽到顧玥萱柔聲細(xì)語：“東西是他人慷慨資助，勞力也有人家的付出，料理妥當(dāng)之后，別忘了留下幾位共進(jìn)晚餐?！?p> 屠蘇家這些人雖已沒落，卻依舊擺出一副高不可攀的姿態(tài)。
顧玥萱內(nèi)心深處的憂慮顯而易見，她真擔(dān)心屠蘇博也不懂得變通。
幸運的是，屠蘇博并非不通世故。
他微微一笑，回答道：“放心，我記下了?！?p> 顧玥萱正欲離開，卻又停下腳步，補上一句，語氣中透露著關(guān)切：“留下客人吃飯，總不能僅以米粥應(yīng)付，你得準(zhǔn)備些精致的菜肴。”
她雖然很樂意看到屠蘇博用大米粥讓余氏等人無話可說，但請客之道，總不能如此草率。
既然人家?guī)土嗣?，留下吃頓飯，禮尚往來，這也能在村里慢慢積累些人情味。
他們在院前村的居留并非一時半日，而是打算長期扎根，因此，努力營造良好的鄰里關(guān)系顯得尤為關(guān)鍵。
屠蘇博和顏悅色地點了點頭，答應(yīng)了這一請求。待顧玥萱踏入屋內(nèi)，他才緩緩卷起袖子，準(zhǔn)備繼續(xù)攀登屋頂作業(yè)。
然而，就在他剛要有所動作之際，耳邊便傳來了胡嬸對顧玥萱贊不絕口的聲音：“真是說得沒錯，懂得寵妻子的男人才是真正的好男人?！?p> “看看屠蘇博這副癡情的模樣，簡直恨不能將目光焊在萱萱身上，這分明是新婚燕爾，小兩口還沉溺于甜蜜之中呢。”
屠蘇博被這一調(diào)侃羞得滿臉通紅，但他鼓起勇氣，以幽默的話語回應(yīng)道：“嬸兒說得一點也沒錯，我們確實是新婚不久。”
胡嬸樂得眉開眼笑，繼續(xù)打趣道：“那你可得加把勁啊?！?p> “我家虎子只比你大一歲，可他都已經(jīng)有三個孩子了。你們倆長得如此俊俏，不趕緊生個七八個，怎么對得起這份美貌？”
屠蘇博本想反駁，但這番話一出，他的反駁瞬間化為烏有，只能帶著滿臉的羞澀，跌跌撞撞地向上爬去。
周圍的村民們看到這一幕，紛紛發(fā)出了歡快的笑聲。
屋頂?shù)男扪a工作已經(jīng)接近尾聲，村里的居民對屠蘇家的狀況也有了更為深入的了解。
得知屠蘇博的宅邸中人口眾多，然而實際上忙碌的卻只有屠蘇博和顧玥萱二人，胡嬸感到十分驚訝，她帶著幾分好奇問道：“你們家的其他人哪里去了？為何不見蹤影？”
屠蘇博含糊其辭地解釋：“因為剛剛搬入新居，眾人疲憊不堪，還沒能好好休息，因此都在靜養(yǎng)?！?p> 胡嬸略顯不解地輕嘆了一聲，道：“也是，聽你說的此行路途遙遠(yuǎn)，確實讓人精疲力竭。”
“現(xiàn)在，一切也都安排得大致妥善，我們這把老骨頭也該回家歇息了。”
“嬸兒，您先別急著走?！?p> 屠蘇博急忙擋住了那位正要自行離去的村民，汗水順著額頭滑落，他急切地說道：“家中尚未來得及購置所需物品，今天全靠各位大力相助，無論如何，一頓簡單的晚餐是必須要留下來吃的。”
“請大家留下共享晚餐吧……”
“哎，不用急于這一頓。”
胡嬸將籃子塞給屠蘇博，直截了當(dāng)?shù)氐溃骸拜孑孢€在病中，誰會在這時候急匆匆地等著用餐？何時享用都不遲?！?p> 望著屠蘇博依舊渴望他們留下的眼神，胡嫂子忍不住打趣道：“等你那心愛的妻子分娩之際，你可要一家家地分發(fā)紅雞蛋，宴請四方。就像我母親常說的，若真生了一窩的孩子，那你請客的日子可就多了去了?！?p> 屠蘇博素來不擅長唇舌之戰(zhàn)，面對胡嬸如此直率的玩笑，他更是感到局促不安，難以應(yīng)對。
這股突如其來的熱情，對他來說完全是陌生的。
胡虎子等人看到屠蘇博的臉頰一直泛著紅暈，便拿起手中的工具，發(fā)出了歡快的笑聲。
“說不定年底就要晉升為父親的人，怎這么容易害羞呢？”
“行了行了，屠蘇博，你不用再送了，我們這就回去?！?p> 那些自發(fā)前來幫忙的人們在歡聲笑語中各自歸家，而屠蘇博則站在原地，深吸一口氣，試圖平息心中的波動。
隨后，他轉(zhuǎn)身走向西屋，輕輕敲了敲門。
“娘？”
“進(jìn)來吧?！?p> 屠蘇博敏感地察覺到母親的聲音有些異樣，推門進(jìn)去，只見顧玥萱裹著厚厚的被子，倚靠在墻角，神情恍惚，絕望地向他做了個口型：你老娘發(fā)脾氣咯。
確切地說，她的怒火，已經(jīng)強烈到了極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