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坦白
“姑娘，還請挪步”福星道。
婉君愣頭愣腦的往旁邊移了一步。她便看見福星上前把菜架挪至一旁。從一水缸內擰出一個粗布口袋。
“諾，面粉”
婉君看著遞過來口袋，也沒上前接過來，只是沉默著又往旁邊挪了一步。
福星見狀也沒有說什么，只得把面粉擱置在灶頭便去外間忙活。原先的廚子此刻正在店內獨自喝著悶酒。絲毫沒有要來后廚幫忙的意思。
婉君便放開手腳，準備大干一場。
打開布袋鋪面而來的麥香，直往鼻子里竄。
婉君往木盆中放了些許面粉，倒入水。便開始和面。結果已經不知道這是第幾次加面粉，反正水是加了不少。婉君只覺得原本的半袋面粉現(xiàn)在已經快少了一半。
婉君疑惑道:“怎得就和素娥做的差別如此之大?！?p> “你說這姑娘到底會不會下廚”，廚子開口問道。
福星放下手里的抹布，從四方桌上抬起頭，繼而又開始麻利的收拾桌子。不知是自言自語還是在回答。只聽見他說：“想來應當是會的”。
廚房里，婉君看著小半盆的面粉犯難，她以前頂多也就是只會研磨藥材。讓她做飯，說出去只會讓月老笑掉大牙。
“早知如此，就應當跑路”，婉君泄氣的癱靠在灶臺前?？戳丝幢幻娣鄹街氖种?，她有些想要使用術法。但她卻又怕這引來天雷毀了人家的驛站，得不償失。
天規(guī)早有規(guī)定：“但凡使用術法，須得是為民為責，職責所在范圍之內。若是只為一己私欲。天雷罰之”。
婉君嘆著氣，她想她就想是啞巴吃黃連，有苦難言。明明有捷徑可走卻只能忍著。明明在九重天闕上時時被管著，沒想到到凡間了還是被束著。
她想：“曉天鏡，你可真是害苦了我”。
掌柜的從驛站的后門進來時，只見婉君背對著他立在灶臺前。推門問道：“姑娘可是做好了？”
待掌柜走近些。
他看著原本還有半袋的面粉，此刻灑落在灶臺上，木盆里稀稀拉拉的不成面團的，只能稱之為面湯樣的面團。
慍怒著一張臉，顴骨上的褶子深了又松開。
“姑娘，當真是會做菜的？”，掌柜的厲聲問道。
前頭聽到動靜的兩人也顧不得手上的事，急急忙忙的聚到廚房里。胖廚子的胡腮上還有未干的酒滴，晶瑩的圓潤的暈開的胡子中。
婉君看著齊刷刷的三雙眼睛，以及三張不同的臉上，截然不同最后卻都連怒火都一致的表情。她著實有些被嚇到。
五百年以來，她的日子平靜有舒坦。從未有過仙君對她如此，就連嘲笑她時都頂多時背地里嘀咕兩句。
婉君眸子里的淚不經意間就蓄了起來，五百歲還未及笄的兔子，哪里受過這種質問。令她著實害怕極了。委屈道：“我確實不知道如何制菜“。
眼淚就抽抽嗒嗒的掉了下來，但是她想如果此刻在哭。那當初毅然決然下凡的決心又算作什么。她抹掉眼淚。平靜的抬起眸子。
“但是菜譜是真的”，婉君盡量維持著鎮(zhèn)靜。
福星有些不忍心，轉而向著掌柜道：“張叔，可憐可憐這姑娘吧”。
張掌柜悶著也不吱聲，轉頭對著廚子問道：“大牛，你呢？要銀子還是就此認下。就此兩清?！?p> 福星知道，這是掌柜的放下成見的表現(xiàn)，連忙從身后推搡著大牛。掌柜的看的福星如此動作，也沒有可以拆穿。
他知道這個傻小子定然是要幫這姑娘的，就憑那姑娘說的“大火”，僅僅這兩個字足矣。
大牛不緊不慢道：“俺也同福星一樣”。
掌柜的旋即對著婉君道：“不過，原先兩日的幫廚須得改為五日。姑娘可有意見？”
聽到不用花銀子，婉君是一百個愿意。連連道：“愿意，愿意”。
掌柜的又道：“姑娘，不用先急著回答。等我把話說完。除了幫廚五日，姑娘還得給我一百文錢。算作是浪費店里的糧食的補償”。
聽到還是要給錢，婉君的眼睛里彷佛希冀盡滅的感覺，瞬間暗了下來。完全沒了商量的余地。再出口推三阻四的，說不一定就不止一百文那么多了。
算了，車到山前必有路。只得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罷了。
婉君松口，“多謝掌柜”。
終是松了一口氣，見張掌柜也不愿多問，徑直朝店里走去。婉君看向福星問：“為何如此幫我，張掌柜所說的大火又是何意？”
福星故作輕松，“我娘生我妹妹走的早，我爹早年間從山上摔下來是斷了腿。因為全家就只能靠著我，因此我只得出來幫工做些活計養(yǎng)活她們，我妹妹十三歲那年，家里突發(fā)大火，為了救我父親，最終也喪命火中”。
福星又說:“我的妹妹同你也差不多大，家里吃不飽飯是，她總是假裝吃的很慢，也如同姑娘你一般，害怕吃了這頓沒了下頓?！闭f到這里，福星的神色放松了些。
“不過你的身世？”，福星又出言問道:“是假的嗎？”
婉君想到自己月宮中，那一大群仙娥姐姐們，只得添油加醋混著真真假假的話道:“家里的確是著火了，只不過我是逃跑出來的?！?p> “跑?”
“你有家人，為何還要偷跑出來。他們不擔心你嗎”，福星問道。
“許是家人太多了，一時忘記罷了。他們應當會來尋我的。”
婉君有些不放心，說:“張掌柜，真的就只要我?guī)蛷N五日?？墒钱斦?”
大牛溫吞道:“他…一項……一言……”。
福星低頭收拾著灶臺上面粉，搶言道:“他說話算數(shù)也是十里八鄉(xiāng)的大善人。說好五日便只有五日，況且你已寫下菜譜。不用擔心”。
說曹操，曹操到。
張掌柜領著一個婆子進來，指著婉君道:“劉婆婆，今日這姑娘就拖你照顧”。
說完，又對著婉君交代道“今晚你就同劉婆婆住在驛站的后院，她是驛站原先的主人”。
劉婆婆看起來倒是個好相處的，精神頭十足。
神色里滿是熱忱，只是這熱忱來的過于突然，讓人不禁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