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龍永安,父皇告訴我,我的名字取自“家國永安”。
可母妃卻在私底下告訴我,我的名字手機永遠平安的意思。
我的母妃是當朝最受寵的貴妃。
她不似尋常管家小姐一般端莊大方,滿腹詩書,她從未被這宮中的高墻所困住。
她會帶我騎馬射箭,也會帶我讀書寫字,她會帶我爬果樹摘果子,也會帶我偷跑出皇宮去街市鬧集。
她好像永遠有著使不完的活力。
可每當我問起母妃的家鄉(xiāng)時,她的眼里會流出一絲懷念和悲傷。
她將我輕輕抱在懷中說道:“母妃的家鄉(xiāng)啊,在很遠很遠的地方,那里國泰民安,沒有戰(zhàn)爭,有很多跟你一樣的小朋友在學校里讀書識字,每天都很快樂?!?p> “母妃母妃,什么是學校???是學堂嗎?”
“是啊!不愧是母妃的好寶兒,真聰明!”
“那母妃,學校里的飯食會比學堂的好吃嗎?會有桂花糕嗎?”
“你呀你呀,小饞貓,學校里的飯菜應該會比學堂的好吃,但沒有桂花糕吃,你要去嗎?”
我聽到?jīng)]有桂花糕吃,連忙搖了搖頭,“那我不要去學校,我想吃桂花糕?!?p> 母妃眼底的悲傷似乎被我逗跑了。她笑著將我抱起,而后朝著宮內(nèi)小廚房走去。
“好~帶我家小饞貓吃桂花糕去!”
那些時日是我最為歡樂的日子,可正如母妃說的,事物沒有一成不變的
在我七歲那年,我的二哥,反了。
他親手將父皇的頭顱砍下,放在城墻上示威,后宮的人自然也沒放過,該殺的殺,該死的死。
輪到我時,二哥只是看了我一眼,便勾起一抹惡劣的笑,“呵,這不是父皇最寵愛的三弟嗎?怎的落得如此下場?”
我沒說話,準確的是母妃捂著我的嘴,不讓我說話。
我疑惑的看向了她,只見她如之前般對著二哥說道:“還望皇上看在幾年前臣妾與太后娘娘關系甚好的份上,留吾兒一條生路?!?p> 二哥沒有說話,只是瞇了瞇眼睛,饒有興趣的打量著母妃。
良久,他才說道:“可以。”
此后我被安置到了宮中一處偏僻小院,但卻不能踏出院口一步。
母妃也不再日日陪在我身邊,而是早出晚歸。
即便她裝作很精神的樣子,我卻依舊能從她眼底找到疲憊。
母妃的身上也總會出現(xiàn)莫名的青紫與傷痕,可每每我問起,她卻說是不小心傷到了。
偏我那時蠢笨如豬,不曾懷疑。
時間一天天過去,母親的傷痕青紫也越來越多,終于,在我九歲那年,母妃已經(jīng)下不了床了。
那天之后,也沒有菜食與生活用品送來,這個夏天,很難熬。
公元207年,二哥所創(chuàng)的龍朝被曼人攻陷了,二哥如同當年的父皇一般,被斬首示眾,以示君威。
那一年,我十二歲。
聽著門外凌亂的腳步聲與打殺聲,我與母親縮在床底不敢出聲,可即便這樣,也沒有逃過曼人們的搜查。
他們將我們從床底拖出,想將我們帶走。
可為首的曼人見我母妃只穿著單薄的里衣,以及那蒼白但卻依舊絕色的美貌,便起了歹心。
他們?nèi)徊活櫦晌以趫?,都如同瘋了般的野獸,對母妃進行了慘無人道的凌辱。
母妃的反抗求饒,對于他們來說只是興奮劑。
我想沖上去,可他們卻把我鎖在了柱子上。
我保護不了母妃。
“永安!閉眼!永安!把耳朵捂住!永……永安!唔!求你們了……唔……讓我兒走吧!永安……唔!唔唔!”
我一向調(diào)皮,可只有那天,我聽從了母妃的話,閉上了眼睛,捂住了耳朵。
漸漸的,母妃凄厲的喊聲弱了下去,我被曼人帶走了。
臨走前,我看著母妃,往日里充滿了生機的她毫無生氣的躺在了地上,眼神里滿是絕望。
她到死,都在望著我的方向,沒有閉眼。
后來,沒了母妃庇護的我,過上了豬狗不如的生活。
在龍朝被曼人占領的日子里,我見識到了許多黑暗惡心的東西,也知道了母妃身上的青紫傷痕是如何而來。
我恨,恨自己沒有能力,只能做被庇護的孩子。
我也不甘心,因此,我一步一步往上爬,開始發(fā)展自己的勢力,龍朝皇族遺傳的暴戾分子還是被激發(fā)了出來。
我將曼人殺了,我坐上了那個人人爭的頭破血流的位置。
那年我十八歲。
我為母妃建起了宮陵,將她葬在了臨近江海的地方,因為母妃生前說過,她最喜歡海了。
在我二十歲那年,我遇到了念兒。
她與母妃好像啊,一樣活潑,一樣靈動,我深知我應該是如同母妃說的那樣,愛上她了。
于是我按照母妃曾教我的,在乞巧節(jié)那天,在滿天的煙火中,在普通的人群里,像個尋常人家的男子般,向她表明了我的心意。
當時的她沒有回答我,只是默默的牽起了我的手,那是我第一次對愛有了一種理解。
我不顧大臣們的反對,將她封為了皇后,許了她一生一世一雙人。
在她孕后不久,前線傳來情報,曼人舉兵來襲,為了報仇,也為了穩(wěn)固勢力,我打算御駕親征。
臨行前,我撫了撫她的肚子,笑的溫柔:“是皇子的話就叫龍予念,公主的話就叫龍思意吧,念兒的念,母妃的意,如何?”
念兒笑著點了點頭,她那雙纖細的手撫上我的臉,輕聲道:“你用心想的名字,自然是最最好的?!?p> 我看著她那雙柔情似水的眼,承諾道:“待我收復曼國,回來之后,我便退位,帶你去游山玩水。”
我的聲音不算大,但剛好被我身邊的幾位大臣聽見了,他們齊齊跪下,口中大喊著:“陛下三思啊!”
念兒沒點頭也沒搖頭,只是在我臉上親了一口,說道:“快去吧,我等你回來。”
“定要等我回來?!?p> “嗯,一定。”
春去秋來,這場仗比我想象中的好打,我有些擔心念兒。
但在朝中的探子卻說念兒很好,于是我放寬了心,在來年的夏天就結束了這場戰(zhàn)爭。
曼朝徹底覆滅,余黨也被我派出的精兵追捕,估計很快就會被捕。
想到這,我便再也按耐不住想回宮的心情,當天便班師回朝。
但幾日后,我回到龍朝時,卻見到了我此生最最不想見到的場面。
高高的城墻上吊著一個人,我不敢認,卻不得不認,那是我的念兒。
城墻內(nèi)已經(jīng)是一片火光,百姓的哭喊與尖叫,曼人余黨與宋國的士兵共同發(fā)出的邪笑,這一切的一切,都與我腦中的記憶重合。
我有些失神的看向城墻上,出逃的曼人余黨首領此刻就站在那居高領下的看著我。
而他身邊的兩個男人手中,抱著的正是我的予念和思意。
“哈哈哈哈!狗皇帝!想不到吧!宋國早就與我們結盟了!為的就是吞并你們這龍朝!誰知道你竟如此狠辣,還未等我們動手就將我國覆滅了!”
城墻上的蠻人說到這時,臉上露出一絲扭曲的笑,“既然如此,那我也變讓你見識見識被滅國的恨,讓你見見妻兒死在自己眼前的痛苦!來人!殺!”
當我聽到他說出那句將我國覆滅時,我已然察覺不妙,我施著輕功,想要趕在他動手之前登上城墻。
但一切都來不及了。
他身邊的另一人早已將尖刀刺向了懷中的嬰兒,啼哭聲戛然而止,兩道包裹在襁褓中的小身影從百米高的城墻上掉落,從我的面前掉落。
我的心仿佛在此刻停止了跳動,耳邊的搶殺聲,呼喊聲全然消失。
寂靜。
死一般的寂靜。
我呆呆的望著眼前已然被摔的面目全非的兩個小人兒,動了動嗓子,卻發(fā)現(xiàn)叫不出任何聲音。
“嗬……嗬,啊,啊!”我跪在地上,輕輕的抱起那兩個小人兒,嘴中不停的發(fā)出一種怪聲。
這是我第一次抱他們,也是我最后一次抱他們。
嘗試了許久,我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予……予念,意,思意……”
城墻上的曼人依舊在猖狂的笑著,我緊緊的抱住懷中的人兒,嘴中緩緩的吐出一個字,“殺……”
一聲又一聲,我嘶喊著,我用盡全力的喊著:“殺!殺!殺!給我!殺!”
我左手抱著念兒和意兒,兩個小小的人兒,我一個胳膊就足以將他們抱在懷中。
我右手不停的揮舞著劍,全然不顧背后,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殺!
我殺了一個又一個,噴濺的血灑在我的臉上,原本的面貌已被紅色的血液蓋住,只留下一雙充滿恨意的眼睛。
沒多久,武大將軍帶著援軍到了,所有曼軍都死了。
可那又有什么用呢,我的念兒死了,我的兩個孩子都死了。
我沖上了城墻,向著那個曼人刺了一劍又一劍,劍劍都讓他生不如死。
他沒有向我求饒,而是吐著血嘲諷我:“龍朝皇帝……也,也不過如此……但龍,龍朝皇后的滋味,可真是銷……?。 ?p> 下一刻,他的下體被我一劍斬掉。
他痛苦的蜷縮起來,面色扭曲,可即便這樣,他嘴中狠毒的話依舊沒有停止:“你,你被所有,所有人,丟棄!哈!哈!你,你活該!你活該被,丟棄……呃!”
我面無表情,一劍刺向了他的口中,在里面攪拌著,直到鮮血淋漓我才抽出劍,揮向了他的脖頸。
人頭落地,我卻依舊揮著劍,在他的身上刺著,頭上砍著。
我手中的動作不停,反而越來越快,直到他變成了一攤肉泥。
“陛下!該讓皇后娘娘和太子公主們安息了!”
聽到身后的將軍說的話,我才緩緩的收了手。
我看著眼前的一攤肉泥,內(nèi)心毫無感覺,可當我反應過來手中還抱著孩子們時,我的手卻不自覺顫抖了起來,下一瞬,我變失去了意識。
——
公元217年,念兒和孩子們死后的第一年,我的心仿佛也隨他們?nèi)チ恕?p> 我不顧大臣們的反對,將名字改為了龍永棄,永遠都被拋棄。國號也隨之而改。
公元218年,我一改幾年前溫和的手段,開始殘暴,狠厲,喜愛戰(zhàn)爭。
我心中想著,若是天下統(tǒng)一了,那那些悲劇就不會上演。
公元224年,我28歲,已然成為了天下數(shù)一數(shù)二的強國,但這遠遠不夠,我要的是天下統(tǒng)一。
公元229年,我33歲。
最后一個王朝被我覆滅,普天同慶,我在那天將念兒封為了開國皇后,予念和思意則是太子與護國公主。
史書將會將我們的名字在緊湊一起,那樣就不會分離了吧。
那天之后,我培養(yǎng)了一個完美繼承人,用來接手我打下來的王朝。
他很聽話,也很爭氣,甚至與我相比還要青出于藍,龍朝會在他的手里越來越強。
公元229末年,我死在了念兒的宮陵里。
我靠在她的碑旁,平靜的閉上了眼。
龍永安,象征著永遠平安,可我卻一生磨難。
龍永棄,是永遠被拋棄,是否可以與之相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