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fèi)了九牛二虎之力做的火柴槍，卻怎么也打不響，我找的合作伙伴長紅泄氣不干了，
然而，我不甘心，就揮著錘子攥著鉗子繼續(xù)忙活。
一天晚上，在院里擺弄時(shí)，一不小心，讓鐵絲把大拇指扎了一下，進(jìn)屋在煤油燈下一看，出血了，擦了擦就上炕睡覺了。
可是，到了半夜，傷口就疼了起來，而且這一疼起來就沒完了，還疼得越來越厲害，發(fā)展到傷口處一蹦一蹦的。頭前，雖然疼，也沒敢告訴我母親，因?yàn)樗恢辈蛔屛易瞿瞧仆嬉猓遗赂f了挨訓(xùn)。可是后來疼得實(shí)在受不了，只好跟母親說：“媽，我這大拇指破了?！?p> 母親問：“嚴(yán)重嗎？”
我說：“怎么不嚴(yán)重呢？可疼了！”
母親說：“我看看?！?p> 我就把受傷的手指舉到母親面前。
母親拿著看了之后立刻問：“這是什么時(shí)候破的？”
我說：“破好幾天了?！?p> 母親又問：“怎么破的？”
我沒敢說鐵絲扎的，而是撒謊道：“我拿柴火時(shí)，被棉花桿扎的。”
母親埋怨我：“你怎么不早說呢？這都化膿了。”
是的，傷口里有白膿了，我說：“疼死了！”
母親讓我：“你到春才子家去，讓他給你上點(diǎn)藥?！?p> 我就出門去春才子家。
春才子是大隊(duì)會計(jì)，但不是醫(yī)生，為什么他家會有些醫(yī)治小病的常用藥？由于我年齡小，對這事不清楚。
我走出胡同，往東過了蔣九水家院墻，再往北拐，就到了春才子家門前。春才子三十多歲，但論輩分，他卻得管我這個(gè)十來歲的孩子叫叔，叫你說，這進(jìn)了門我怎么開口吧？直呼其名，雖然長輩喊晚輩都這么叫，但我不行，畢竟我年齡太小，這肯定不合適?？稍趺捶Q呼他呢？唉！說實(shí)在的，如果不是手指破了發(fā)炎跳膿疼得難受，我才不來找他呢。因?yàn)槭稚系膫?，所以我就硬著頭皮走進(jìn)院里，只好尷尬地喊：“哎！哎！”
春才子老婆從屋里出來問：“什么事??？”
我說：“我手破了，來上點(diǎn)藥。”
她卻說：“他沒在家?。 庇诌叧易邅磉厗枺骸皣?yán)重嗎？”到跟前看著我手上的傷口說：“哎吆，都化膿了?！本屯笾钢o我出主意：“你上我家后院去，那些來挖河的民工，有人帶的有藥，你讓他們給上藥去?！?p> 我就向他家后院走去。
我們西蔣莊沒有河流，小程莊東邊雖然有一條河，但離著太遠(yuǎn)，解不了近渴，上級就決定挖條河，把黃河水引過來，遇上干旱時(shí)，灌溉農(nóng)田。往年冬天，村里的壯勞力出民工，都是被派出去別的地方。今年冬天，則是把別處的勞力派到這里來出民工。
正在挖的那條河，在村西偏北，是從西面的馬廟那邊通過來的，民工們扛著鐵鍬，推著獨(dú)輪小車，早出晚歸地去西邊挖河。我看過他們干活的場面，大冬天里把棉襖脫掉，也有的光著膀子，有的在底下挖土裝車，有的往岸上推，有的在前面拉。推的把連在兩個(gè)車把上的短繩從腦后搭在雙肩上，倆手攥住兩邊車把抬著使勁推。前面拉的是一根長一點(diǎn)的繩子，一頭拴在獨(dú)輪車前，一頭搭在肩上，攥緊繩頭蛤著腰使勁往前拉。還有的把土裝進(jìn)大籃里往上抬。也有的裝進(jìn)筐里往上背。干的是熱火朝天。
這些外村來的民工，就住在村里人家閑著的房子里。
春才子家后院是五間新蓋起來的北屋。
我到了后院，進(jìn)屋看著一屋子人不知道找誰？
有人問我：“小孩，你干什么的？”
我說：“我手破了，來上點(diǎn)藥?！?p> 又有人說：“手破了又不是我們給你弄破的，上這來上什么藥？不行?！?p> 一個(gè)人又對我說：“過來。”
我就到了他跟前。
他拿起我的手看看，把桌上的藥箱蓋掀開，用鑷子從小瓶里夾出個(gè)含酒精的小棉球，沖我說：“別喊疼??！”就朝我手指的傷口上擦。
我立刻說：“哎訝！疼！”
旁邊人又逗我：“告訴你別喊疼，你怎么還喊？”
醫(yī)生笑笑，又拿出消炎粉倒在傷口上，用紗布包扎好后，對我說：“好了，明天早晨再來上藥?！?p> 上完藥后，立刻就不疼了。到了下午，傷口處就有點(diǎn)癢癢了。第二天早晨又去，醫(yī)生上完藥后說：“好了，回去吧，”
他說得真準(zhǔn)，這次上完藥后，上午就結(jié)伽揸了，下午就長新肉了。第二天早晨，母親又讓我：“快去上藥去?！?p> 我把手舉到母親面前說：“你看，已經(jīng)好了?！?p> 母親問：“他說沒說還讓你去上藥？”
我說：“昨天上完藥他只說好了，讓我回來?！?p> 母親說：“那也得去??！到那不上藥的話，問問人家多少錢？把錢給人家?！闭f完拿出幾卯錢來給我說：“這些錢他要說不夠的話，你再回來拿?！?p> 我就又去了。其實(shí)，春才子家新蓋的房子，就在我家院東，只隔著我家的東院墻，即院墻西是我家，院墻東就是那些民工住的房子，但因?yàn)橛羞@道院墻隔著，我得出院往南出胡同轉(zhuǎn)一圈到那里。但到后，醫(yī)生就說：“已經(jīng)好了，不用上藥了?！?p> 我就問：“多少錢??？”
有人就對我說：“五塊。”
我聽了，看著手里的幾卯錢，結(jié)結(jié)巴巴的：“我……這……?！?p> 那人又說：“錢不夠吧！再回家管家長要去！”
我也只好往回走。
但這時(shí)，給我上藥的醫(yī)生先沖那人：“這么小的孩子，你別嚇唬他?！庇謱ξ艺f：“小孩，回去告訴家長，不要錢?！?p> 我回頭答應(yīng)一聲，就高高興興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