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專愛害她
適宜入宮的貴女名單并不難擬,難在蕭時月不能直接報出正確答案,得先和太后推拉牽扯一番,她頓然發(fā)現(xiàn),這個上輩子的仇敵并沒有她以為的那么精明,身為謝家嫡長女,謝太后從出生起到現(xiàn)在唯一的目標就是讓謝家繼續(xù)興盛下去。
這樣看的話……
蕭時月放下茶盞:“太后,兒臣覺得這名單還不妥當。”
“哦?不妥在何處?”
“少了一位最該入宮的妹妹。”
蕭時月一邊說一邊打量太后周遭,今日抱貓的換了別個宮女,她遂收回目光,笑道:“謝家嫡女,謝亦畫?!?p> 太后嘴角一抽,不露聲色道:“哀家那侄女不成,模樣蠢笨,性子又被她爹寵的無法無天,她家里的姐姐妹妹都被她欺負過,誰都不喜歡她,做不得宮妃?!?p> 蕭時月故作驚訝:“是嗎?可兒臣聽說謝妹妹生的花容月貌,琴棋書畫樣樣了得,尤其是琵琶真真是國手,只是謝大人疼女兒,不常放她出來交際,莫非,傳言有誤?”
“什么國手,不過是后宅和姐姐妹妹取樂的小玩意罷了,別人捧她父親,順便夸夸她?!碧罄^續(xù)謙虛,只眼底滑過鋒芒,“皇后如何會想到她?”
蕭時月默了片刻,正色道:“太后您說過,后宮不能只有一朵花開的驕橫,如今的名單上,王家和陸家都有了,中宮又坐著兒臣這個蕭家女,自然該有一位謝家女?!?p> 太后原以為她不安好心必得找些理由搪塞,不想,她話說的直白,丁點不藏,反倒有幾分真摯了。
“你考慮到前朝這不錯,但……”太后望住她,“蕭家這些年可不如你嘴里提到了這幾家興盛,她們?nèi)羰驱R聚后宮,你壓得住嗎?”
蕭時月淡淡一笑,愈發(fā)的真摯。
“何必壓呢,后宮之中除了看前朝的家世也看祖宗規(guī)矩,規(guī)矩說,皇后總理后宮,那兒臣便會盡力去做,況且,各家妹妹都是千挑萬選的機靈人,心里揣著家族榮譽,定不會拘泥于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她們識大體,后宮自然就平安。兒臣想著,這便是太后希望的后宮百花齊放的真意?!?p> 這一番行云流水的恭維實在是說到了太后的心坎上,饒是她身居后宮多年也不由動容。
“皇后,直到今日哀家才真覺得你懂事了,說得好!”
太后大手一揮,“去,叫亦畫出來,與娘娘賠禮?!?p> 不多時,崔嬤嬤便帶著一位貌美少女走了出來,少女著粉橙的衫裙,一抬眸,明媚耀眼,和王婉清正好兩種風格。
少女略顯局促:“姑母,我……”
太后指著她笑道:“皇后你可還記得她?”
蕭時月自然是記得的,記不得也不會用她來拍太后馬屁,但她佯裝茫然,好一會兒才恍然:“莫不是那日抱貓的小宮女?”
“正是她,那日她來進宮來探哀家,這丫頭啊不常見生人,不懂禮數(shù),許多行為都甚是不妥,哀家疼她總不忍心說,如今瞧著不說不行啊?!?p> 蕭時月贊賞道:“如此可人兒,嬌憨一點才討喜嘛,兒臣估摸著圣上也會喜歡的?!?p> 少女聞言,臉立刻紅了。
“娘娘,您胡說什么呢!”
“亦畫!”
“姑母,您叫我出來就是為了……為了笑我!”
蕭時月溫柔的瞧著謝亦畫一會跺腳一會兒嘟嘴,把嬌憨兩個字演的淋漓盡致,久違的嘈雜令人懷念。
謝亦畫,日后的謝美人,腦子雖不大好使但家世好使,入宮后為了爭寵大殺四方,如一條鯰魚攪動一潭死水,最愛與王婉清作對,但其實只做表面樣子,內(nèi)里兩人是一脈,算是王婉清的又一個工具,蕭時月直到太后倒臺,她被打入冷宮才發(fā)覺,到底晚了。
謝家和王家境況相似,實力相差不遠,居然會聯(lián)手,實在令人費解,既然費解就必得解疑。
蕭時月笑道:“太后,這最后一人定下,明日便可給圣上交差了?!?p> 太后摟著謝亦畫,連帶著看蕭時月的眼神也慈愛了。
“可算交差了,這兩日哀家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著,哎,這后宮之事啊,還得是你們年輕人有精力看顧?!?p> 謝亦畫脆生生附和:“皇后娘娘,以后亦畫幫你!”
“那就謝謝妹妹了。”
出得慈寧殿,半夏好半晌沒說話,還是轉到御花園時蕭時月先開口。
“怎么傻了。”
“娘娘,您是不是……終于成功拍到了太后馬屁?”半夏咳了一聲,“奴婢是說,嗯,博得了太后的好感?!?p> “差不多,左右也沒真指望她能站本宮這頭,只要她不要站對面站的太積極就行了?!?p> “您好厲害,夸得那位謝姑娘天上地下的,聽著真以為是個好姑娘呢,實際上,這位謝大姑娘在謝家橫行霸道比咱們家大姑娘還夸張,前兩年,奴婢在人牙子那見過送進去又被退回來的小丫頭,哎,可慘了?!?p> “那又如何,在世家大族眼里,這蠻橫做派是不好看,但也不過小節(jié)而已,被打瘸的下人被害死的女使不算人,只是培養(yǎng)兒女的過程中必備的消耗,只要太后仍是太后,謝家一日不倒,外頭那些人對她就永遠寬容,沒準,風評比本宮還好呢?!?p> 蕭時月說完才想起,類似的論調(diào)還是蕭寅之最先說與她聽的。
那日,他和夫子辯文章,從改革吏治談到天下興亡,夫子被他氣的病了三天,他也領了蕭一銘好一通責罰,在祠堂跪了七日。
蕭時月偷偷去探他,還沒出聲就被他發(fā)現(xiàn)。
“六妹妹,我聞到你袖中的糕餅香了?!?p> 蕭寅之比她滑頭,跪祠堂跪的一點也不真,能躺著絕不坐著,她來了才知,她的二哥三哥都來過了,誰都不空手,是以,這廝跪得是精神奕奕。
她坐在蒲團上抱著膝,看他吃她親手做的小糕餅,紅豆桂花糕,糖放多了,齁甜,蕭寅之吃了一口就皺眉,但礙于她兇悍的目光,他到底沒多說什么。
蕭時月見他一口一口吃的干凈,便也起了同情心。
“你為什么不給夫子服個軟呢?我覺得夫子說的有道理啊,萬事萬物都有其存在的道理,人本就分高低貴賤,這才能各司其職啊?!?p> “人的高低貴賤誰來定?”
“?。俊?p> 蕭寅之望著祠堂上牌位,從第一代的宏恩公到最近一代蕭時月的祖父,層層疊疊像一座小山,仿佛隨時會撲過來壓倒他們。
“阿月,聽聞夫子給你布置了一篇閱后賞析,你動筆了嗎?”
“沒有……”蕭時月癟嘴,“我看不懂韓大人的那篇文章,全是典故,還有好復雜的字?!?p> 蕭寅之毫不意外的笑起:“就知道你為難,這樣,你送我吃食,我與你講書,講完了,你自然下筆有神,可好?”
蕭時月一拍掌。
“好呀!”
接下來一個時辰,蕭寅之口若懸河講的蕭時月茅塞頓開,回去下筆時猶如神助,很快揮就一篇大作。
她滿懷期待的呈上去,直接把夫子氣得又多病了一日。
于是,蕭時月也被罰了。
事后她才發(fā)現(xiàn),那篇大作里,她不自覺寫了許多蕭寅之說過的話,頗為大逆不道。
但這一類的話,蕭寅之實在與她說了太多,她很難不被洗腦。
蕭寅之自小便是如此有心機,拐著彎的害人,專愛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