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江禾眠從人群中擠進來,高聲道,“我考上了京盛大學,法學專業(yè)……”
話落,江禾眠看著喬姝朝她走來,一步一步都在她眼中放慢。
她的心臟劇烈跳動著,心口的歡喜快要溢出來。
可下一秒,冰冷嗓音在偌大的客廳里回蕩:
“江禾眠,我可以接受你不優(yōu)秀,但絕不能容忍你滿口謊言,人品低劣!”
字字誅心,句句無情。
江禾眠看著那張紅唇一張一合,一瞬間如遭雷擊般耳鳴不止,可卻偏偏無法失聰,一字一句,她都聽得……清清楚楚!
……
三日后。
為什么!
為什么不相信她?!
她究竟怎么做才能融入這個家……
江禾眠向漆黑無人的小路狂奔著,蓬松的黑色禮服隨著她的動作而在風中飄舞,像極了撲火的黑蝶。
今夜,御庭莊園前廳正舉辦著盛大隆重的升學宴。
假千金接受著千人祝賀。
而她這個正兒八經(jīng)的大小姐,卻只能聽著“假養(yǎng)女真小三”“名媛培訓班出來的假貨”的羞辱,像只老鼠一樣躲來這陰暗的角落!
胸口的那一口悶氣幾乎將她壓垮,江禾眠絲毫不敢停下宣泄的腳步。
也絲毫沒有注意到她已經(jīng)走出了莊園主人限定的開放區(qū)域,進入了莊園深處的中式園林。
直到橋頂?shù)膩y石將她狠狠絆倒,江禾眠才停下了奔跑。
園林在夜月下空明幽謐,只有些許蟬鳴證明著這是人間。
江禾眠靜靜地享受著黑暗,腦中全是如何奪回她的一切。
突的,一陣詭異興奮的叫喊打斷了江禾眠的思路——
“仙女!仙女!我看見仙女了!”
江禾眠被嚇得一激靈,朝著聲音的來源尋去。
樹影婆娑里,一道黑影手舞足蹈地沿著石子路向她襲來。
懸月是唯一的光源,寂夜里,江禾眠眉心狠狠一跳,后背發(fā)涼,竟忘記了反應。
愣神間,黑影已經(jīng)到了眼前。
看清后,江禾眠狠狠松了一口氣。
原來是個有影子的老太太……
老太太上前便拉住了江禾眠的雙手,“仙女!前廳升學宴的是仙女!”
出乎意料的溫暖干燥傳來,江禾眠竟一點都不反感,甚至想要主動汲取更多暖意。
江禾眠下意識變回乖巧,道:“奶奶您好,我叫江禾眠,不是仙女?!?p> 老太太無視江禾眠的解釋,甚至不滿足于一般的肢體接觸,保養(yǎng)良好的手又撫上了她滑嫩的臉蛋。
“仙女莫要瞞我,滿月夜下凡的怎么不是仙女?老婆子我家有個笨小子,從小過得苦哇,求仙女給他撫頂賜福,將來也考個好大學,悔死他那對爛心肝的爹媽!事成老婆子我一定修座廟把仙女供奉起來……”
江禾眠再遲鈍也看出了老太太的不對勁,又見她半夜一個人在黑黢黢的園林里游蕩,忍不住生出幾分心疼來。
被這么一鬧,江禾眠心底的郁氣一掃而空。
她回握了牽著她那只手,放輕了語調(diào)。
“奶奶,您孫子在哪?我送您去找他?!?p> 話音剛落沒等老太太有所回應,四周卻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無數(shù)黑衣人,個個氣勢兇悍。
短短幾秒內(nèi)便將紅木橋所在的湖圍了個水泄不通!
園林也因為他們的存在而變得陰寒。
來者不善,江禾眠剛落下來的心又高高懸了起來,立刻進入警戒狀態(tài),憑借高地勢觀察著局勢。
這邊江禾眠慘白的臉色早已出賣了她內(nèi)心的慌亂。
可老太太卻一反常態(tài)地搖晃著兩人緊握的手,另一只手指向了她剛才來的那條石子小路。
“孫子!仙女,我的孫子來了!”
今晚的皎月極亮,順著老太太的指尖的方向,江禾眠倒吸一口冷氣,腦中無端冒出了那句——
“月色與雪色之間,你是第三種絕色?!?p> 那個男人,就只是站在橋頭月下,便成了一道風景。
于是她脫口而出,“人間絕色!”
面帶急色小跑而來的陸南淵見奶奶無事,松了一口氣。
聞言,又眉尾上挑,神色詫異地看著江禾眠。
呵,殺他的不少,調(diào)戲他的倒是第一個。
老太太一臉被賞識了的喜色,絲毫沒有覺得江禾眠輕佻或自家孫子被羞辱了。
她招手讓陸南淵上前,笑呵呵道:“求仙女撫頂給我孫兒賜福?!?p> “絕色?仙女?賜福?”
一聲哂笑從男人胸腔溢出,江禾眠耳朵酥酥麻麻的,魂都快要順著耳道被勾走了。
陸南淵一副溫文爾雅的模樣,不解地詢問兩人,內(nèi)心卻惡意從生。
嗤,長得還真有幾分像仙女呢!
小臉秾麗嬌艷,一襲黑裙穿在她身上像是甜牛奶與黑巧的碰撞。
讓人想在她身上狠狠劃幾刀,嘗試一加點鮮紅……會不會更妖艷動人?
頂著男人玩味的視線,江禾眠懊惱地捂住了自己那張害人的嘴只想裝死,上一刻還不舍得挪開的雙眼此刻心虛地盯著鞋尖。
偏偏老太太還在催促著,“南淵你蹲下點好讓仙女賜福啊!”
看出奶奶的記憶又停留在了四年前,陸南淵無奈地與她講著道理。
老太太卻聽得眉頭一皺,焦心道,“奶奶知道你不愿,但你得明白你的處境啊……如果現(xiàn)在連這點面子都舍不下,將來怎么成大事?”
“奶奶,這都是迷信……”
最后,陸南淵雖然嘴上這么說著,卻還是順從配合著老太太的動作半蹲下來。
兩道視線同時朝江禾眠投來,一道期盼,另一道——
江禾眠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
這下她想裝死也裝不了了。
因為她從陸南淵的眼神,感受到了滔天的敵意!
毫不懷疑,她要是敢摸他代表尊嚴的頭頂,眼前這個男人是真的會將她挫骨揚灰!
可他明明在笑啊。
江禾眠徹底沒了先前戲謔的心思,一顆心狂跳不止。
“江小姐,你是不愿嗎?”
陸南淵持續(xù)半蹲著,老太太依舊期待地看著她。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江禾眠從他溫潤的嗓音中,聽出了濃濃的威脅。
“怎……怎么會呢!”
她控制好自己發(fā)抖的右手,緩緩伸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