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隔墻有耳
大、大理寺？
這下連郭印在內(nèi)，所有人都面色難看。
大理寺主刑獄，負責(zé)審理百官犯法的案件，封十二提出的方案合情合理。
“我、我……”郭印突然一個激靈，像是剛剛酒醒一般，撲通一聲跪在封十二面前。
“下官……下官方才喝多了酒，腦子有些糊涂，說過什么做過什么已不記得了，若是哪里得罪了殿下，還請殿下恕罪?！?p> 方桐看他利落地滑跪，嘆為觀止。
難怪隋永道選他進京，這人能屈能伸，能裝瘋能賣傻，他一句不記得就把所有罪責(zé)推翻，與他同來的幾人都不用包庇，只消說自己什么都沒聽到，一進屋就見郭印被封十二的手下揍了，到時封十二一行無論說什么都成了一面之詞。
怪不得這人敢過來找事，原來還給自己留了這么條退路。
方桐咬牙切齒，真想撲上去把這人再撓兩下，就聽封十二道：“你不記得不要緊?！?p> 他話音一頓，視線投向門邊。
幾名郭印的同黨紛紛避開他的視線，看來正如方桐所料，他們打定主意不出聲。
然而封十二要找的并不是他們，他的目光越過幾人頭頂，對著外面發(fā)話：“林少卿，事情的來龍去脈你應(yīng)當(dāng)都聽見了?！?p> 門外傳來一聲嘆息，一名赭袍男子從門外現(xiàn)身。
“十二殿下，林某就想下了值一飽口腹之欲，您何必又讓下官回大理寺呢?！?p> 這人約摸二十七八歲的年紀，唇紅齒白，風(fēng)度翩翩。
方桐認得他，剛才他們在樓下碰到此人，封十二并未與他搭話，只在對方瞧過來時輕輕頷首，這人跟著他們上了樓，進了對面的雅間。
今晚酒樓來了好些官員，卻不想這位竟是大理寺少卿。
她在邸報中見過此人的名字，姓林，單名一個越字。
林越朝眾人露齒一笑，慢慢道：“實在不巧，我的房間就在對面，想不聽到外面的動靜也難。既然苦主要報官，我就只好稟公執(zhí)法了?！?p> 苦主封十二點點頭：“有勞?！?p> 他不再多瞧郭印等人，轉(zhuǎn)向衛(wèi)百川道：“去請小二收拾房間，廚房的菜若已備好，照樣送來?！?p> 其余人聽見他還有心情吃飯，各個神情復(fù)雜。
方桐用爪子抹了抹臉，吃飯好，打完一架，正該補充體力。
林越哀怨地朝封十二投去一瞥：“十二殿下，您不隨我們同去么？”
“我受了驚嚇，”封十二坦然道，“身體不適，不能同往。”
這話一出，所有人像見了鬼似地瞪著他。
從頭到尾，他就坐在一旁沒有動過，哪里不適了？
郭印的同伴更是無言，剛才是哪尊大佛要帶他們?nèi)雽m，這會兒說不走就不走了？
就連衛(wèi)百川的臉色也一言難盡，他輕咳一聲，對封十二道：“殿下，要不屬下跟林少卿走一趟？”
“是啊，”林越跟著附和，“進了大理寺，還得簽字畫押，還請殿下將衛(wèi)統(tǒng)領(lǐng)借我一用，我保證很快讓他回來。”
“好?！狈馐鸬盟臁?p> 郭印就在這時突然站起。
“陛下命我明日離京，我還要替陛下捎信給隋將軍。林少卿，十二殿下，誤了陛下的事，你們擔(dān)待得起嗎？”
他周身氣勢一變，一改方才的頹然，變得怒氣沖沖。
林越和和氣氣地笑笑：“郭副將，你有你的任務(wù)，我有我的職責(zé)，有什么話明日再說，啊，聽話。”
他臉上帶笑，語氣也柔和得不像話，但他身后不知何時已多出幾人，正是大理寺官差的打扮。
“林少卿，”帶隊的官差道，“我們接到您的消息，已讓人在樓下守著了?！?p> 林越擺了擺手：“我讓你們帶人來是保護我，不是讓你們驚動百姓?！?p> 他朝郭印拱了拱手：“郭副將，此事早些了結(jié)對大家都好，請吧?！?p> 郭印咬緊牙關(guān)，頰旁青筋抽動，眼底的血絲布滿眼白。
“好?！彼刂匾欢迥_，轉(zhuǎn)身走了出去。
林越面帶微笑，讓官差將郭印的同黨盡皆帶走，又朝封十二道：“逍遙樓的干炸鱖魚是京中一絕，林某今日無福消受，還請殿下替我多嘗一些?！?p> 封十二看他一眼，正逢小二端著剛做好的鱖魚過來，封十二把人叫到面前，吩咐道：“把魚裝好，讓林少卿帶走?！?p> 林越的笑容僵在臉上。
方桐心里一樂。
林越想與封十二攀交情，封十二卻不接招，不過他好歹送了條魚，這位林大人應(yīng)該不會記恨才是。
林越抽抽嘴角，很快恢復(fù)笑容。
“十二皇子還是和以前一樣，既不肯占人便宜，也不肯被占便宜?！?p> 他接過小二手里的盤子，叫上衛(wèi)百川一起走了出去。
“衛(wèi)統(tǒng)領(lǐng)，今晚咱倆就在大理寺吃魚，對了，你喝酒嗎？”
“大理寺還能喝酒？”衛(wèi)百川問。
“啊，忘了?！?p> 門外說笑聲漸遠，封十二低頭看向懷中的小貓。
方桐睜著烏溜溜的眼睛與他對視。
封十二笑了下：“我再點一份?！?p> “這位公子，”小二遲疑道，“咱們店里的鱖魚都點光了?！?p> 他掃了眼屋里的狼籍，深深彎下腰：“趕明兒再來一茬，我們挑出最好的送到貴府上，今晚讓廚子重新治桌酒席，就當(dāng)我們酒樓給您壓驚，您看如何？”
他剛才已聽說了封十二的身份，深恐得罪這位貴人，卻見封十二默了一瞬：“不必?！?p> 小二一聽心都涼了。
他們逍遙樓能在京里最繁華的大街上開店，背后當(dāng)然有人撐腰，但眼前這位是皇子，聽說脾氣還挺古怪，他這冷冰冰的一句“不必”，不知會給酒樓招來多大的禍事。
小二只恨自己攬客時沒多長只眼，偏偏把這尊大佛迎進店里。
方桐看見小二害怕的臉色，為封十二遭到的誤解感到惋惜，自古權(quán)勢壓人，小二會害怕也在情理之中，但封十二并不是那等小肚雞腸之人。
她無意識地往他懷里蹭蹭腦袋。
封十二似乎看出小二的擔(dān)憂，遞出一錠銀子。
“方才那兩桌若是還未結(jié)賬，與我這屋一并結(jié)了，明日我再來。”
小二望著那錠銀子欲言又止，他沒想到這位殿下會主動掏錢給他，更沒想到，他明日還要再來？